晨光中的扫帚声
楔子：倒春寒
燕京南三环辅路旁的合欢树尚未抽芽，凌晨四点的路灯像被冻住的火星子。李桂枝拖着半人高的竹扫帚走下三轮车时，被料峭的春寒激得打了个哆嗦。工服领口露出的半截红围巾是女儿用第一份工资买的，此刻被雾凇染成霜白色。
第一节：扫帚与星子
竹篾扫过柏油路面的沙沙声惊醒了垃圾箱旁的流浪猫。这只黄白相间的猫跟了李桂枝三年，总在她清扫到报刊亭时准时出现。今天它反常地蜷在缩路牙石边，身下压着团看不出颜色的毛毯。
"这地界儿还能有活物？"李桂枝用扫帚柄轻轻戳动毛毯。暗红色血迹从毛毯边缘洇出来，凝结成冰的血珠啪嗒掉在刚扫净的路面上。她突然想起昨夜收工前，那个蜷在报刊亭檐下的佝偻身影。
第二节：三平方米的港湾
报刊亭老板老张头裹着军大衣探出头时，正看见李桂枝跪在结冰的路面上。她怀里抱着个浑身青紫的婴儿，脐带还连在早已僵硬的年轻躯体上。老张头记得这个女孩——十七天连续的，她都在闭亭前用五毛硬币换取避风处半小时。
"造孽啊..."老张头抖着手按下110瞥，见女孩褪色的工牌：金鼎大酒店客房部173号。他想起昨夜十一点零七分，那辆黑色奥迪A8在报刊亭前急刹时，后座伸出的那只戴着百达翡丽的手。
第三节：移动的计时器
朝阳区环卫局配发的电子工牌在五点准时震动。李桂枝盯着表盘上跳动的"未达标区域：1.3㎡"，攥着扫帚的手微微发抖。上周因为扶盲人过马路耽误了七分钟，她被扣掉了全勤奖——正好是女儿专业课画具的价格。
婴儿忽然发出幼猫般的嘤咛，李桂枝慌忙解开棉袄。体温融化了孩子睫毛上的冰晶，那双尚未聚焦的眼睛倒映着逐渐亮起的天光。远处传来早班公交车的报站声，她摸到婴儿襁褓里硬质的物件——半张被血浸透的借据，落款处按着鲜红的手印。
第四节：流动的界碑
六点十分的建国路上，奔驰车后座的男人正在阅读并购协议。司机突然急刹，男人西服膝盖处溅上了泥点。他皱眉摇下车窗，看见个环卫工抱着襁褓跪在马路中央，身后是歪倒的清洁车和满地滚落的矿泉水瓶。
"碰瓷的？"副驾的秘书准备拨电话。男人却盯着环卫工裂冻的手背，那里有条蜈蚣状的旧疤——二十年前他偷渡到深圳那晚，流水线女工阿桂为他挡下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