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涟漪。
当我换上旗袍的瞬间,脖颈传来冰凉的触感。铜鎏金掐丝项圈自动扣合,暗格里掉出半张泛黄的戏票,日期是1937年3月18日。被水渍晕开的座次号,恰好是祖父书房里那本《牡丹亭》中夹着的旧票根编号。
橱窗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响。
顾明渊撑着黑伞站在雨幕里,伞骨却诡异地穿过两个正在斗殴的黄包车夫。他的身影时而透明时而凝实,怀表链缠着绷带渗血的手腕。当我们的目光穿透雨帘相撞,那些悬浮在空中的雨滴突然映出万千个重叠的时空。
"别出来!"他的口型尚未成型,更衣室的门锁突然渗出沥青般的液体。镜中的"我"伸手按住真实世界的肩膀,泪痣位置开始流血:"你终于来了,第138次轮回的沈小姐。"
玉镯在尖叫中碎裂,翡翠碎片割破掌心。血液滴在铜项圈上,暗纹突然凸起形成微型地图——正是祖父矿洞的剖面图。镜中人笑得支离破碎:"想知道顾先生怎么死的吗?他在前137次循环里......"
子弹击碎镜面的瞬间,顾明渊将我拽进伞下。他的体温隔着湿透的西装传来,血腥味里混着龙舌兰的苦涩。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声响,那个穿旗袍的"我"正从满地支离破碎的镜像里爬出来,每个碎片都映着不同死状的顾明渊。
"别看。"他用手帕蒙住我的眼睛,布料上绣着的并蒂莲正在渗血,"去大光明戏院,找民国二十六年三月十七日的《游园惊梦》胶片盒。"
黄包车穿行在虚实交织的街道,车辕上挂着的煤油灯映出鬼魅般的影子戏。戴瓜皮帽的车夫突然扭头,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朝着我:"沈姑娘,顾少爷为您准备的棺材还停在老地方呢。"
怀表突然倒转,时间开始回溯。
当指针再次停在两点零七分,我正攥着染血的戏票站在戏院废墟前。被炮火掀飞的穹顶漏下月光,残缺的幕布上投影着不存在的老电影。胶片盒里涌出无数萤火虫,每只虫翼上都刻着生辰八字——全是我的名字与不同死亡日期。
顾明渊从燃烧的放映室冲出来时,左胸口袋插着朵枯萎的白玉兰。那是我们沈家祖坟旁才有的品种,花瓣上染着新鲜的血迹。
"这次循环比上次提前了六小时。"他将我推进地下储藏室,铁门在身后落下时震落满墙胶片盒。摇曳的烛光里,上百个贴着"沈昭"标签的铁盒堆成祭坛,最早的那个落款是1923年立春。
我颤抖着打开最近的铁盒,里面是沾着硝烟味的婚书。男方姓名栏的"顾明渊"正在褪色,而女方位置赫然是镜中那个泪痣女子的名字——沈昭华,祖父早夭的胞妹。
"现在你明白了?"顾明渊解开衬衫领口,心口处蔓延着树根状的血痕,"每次你试图改变历史,我的心脏就会长出新的年轮。"
储藏室突然剧烈摇晃,那些铁盒里涌出黑色潮水。在灭顶的窒息中,我看见不同年龄的顾明渊沉浮在浪涛里:七岁抱着族谱的孩童,十八岁初遇我的青年,三十岁满头白发的男人......他们都在朝我呼喊同样的话:
"别再让我遇见你。"
**第四章:往生契约**
矿洞里的怀表墓在流血。
当我用洛阳铲掀开第七层封土时,暗红色的液体突然从青铜表链状的纹路里渗出。138块蓝宝石在月光下闪烁如泪滴,每颗宝石内部都封存着细小的画面:顾明渊在暴雨中替我挡子弹,顾明渊推开我坠入塌陷的矿井,顾明渊抱着我的尸体点燃炸药......
"这些不是宝石。"身后传来砂砾摩擦般的嗓音。真正的顾明渊靠着岩壁,军装残破得露出心口狰狞的年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