定河决堤,正是此人带着囚徒跳进激流,用肉身堵住溃口。
"这是小女誊抄的先生旧作。"她取出袖中笺纸,指尖抚过"弃碛口而取狼山"那句批注,"只是不解,为何要舍近求远?"
李瑾猛然抬头,檐下冰棱在他眼中折出碎金:"因为碛口沙洲下埋着前朝万人冢!"他抓起炭笔在青石板上勾画,"若在此处开渠,不出三月必定......"
话音戛然而止。他望着石板上的沟壑,忽然后退半步:"在下失态了。"
苏婉却蹲下身,石榴裙迤逦在雪水里。她指着其中一道弧线:"这里可是要建滚水坝?"前世黄河改道时,工部呈上的图纸与眼前分毫不差。
李瑾的喉结动了动:"小姐怎知......"
"猜的。"她仰起脸微笑,发间白玉兰簪子映着雪光,"三日后未时三刻,家父在云隐寺等候先生。"转身时故意碰翻书堆,一方砚台骨碌碌滚到李瑾脚边——澄泥砚,背阴处刻着陈明远的私章。
回程的马车特意绕道东市。苏婉掀开车帘,正看见陈明远走进当铺。他怀里露出的翡翠鼻烟壶,是前世父亲六十大寿时失踪的寿礼。
"去查查三舅老爷的账目。"她轻声嘱咐碧桃,"特别是与陈家往来的药材生意。"
马车驶过朱雀桥时,忽听得一阵骚动。苏婉拨开绣帘,见李瑾被几个泼皮堵在巷口,怀中紧紧护着书箱。领头的混混扬起棍棒,他忽然从袖中抖出一把石灰粉——动作干净利落得像军中斥候。
"住手!"苏婉厉喝。护卫冲上去时,她看见李瑾迅速将某样东西塞进墙缝,那抹银色反光,像是五城兵马司的腰牌。
三日后云隐寺。苏婉跪在蒲团上佯装祈福,听着身后父亲与李瑾的交谈。檀香缭绕中,李瑾说到"漕粮改折"时,父亲手中的佛珠突然崩断,檀木珠子滚过青砖地的声响,像极了前世苏家银库被抄没时,官靴踏碎满地元宝的动静。
"此法虽险,却是根治河患的良方。"李瑾的声音清冷如檐角化雪的滴水,"只是要动某些人的命脉。"
苏员外沉吟片刻,突然大笑:"明日便去衙门签契书,老夫包下所有修渠款项!"
苏婉低头掩住笑意。她知道父亲看中的不是治水,而是李瑾说的"漕粮改折银两运输"。苏家掌控的三十六家银楼,终于等来官银流通的机遇。
回廊转角,李瑾突然拦住她去路:"那方砚台,小姐从何处得来?"
苏婉抚过腕间珊瑚钏:"陈公子赠我的定情信物,可是不妥?"
"澄泥砚需用绫绢包裹。"李瑾逼近一步,他身上有松墨混着铁锈的古怪气息,"陈公子却用粗麻布包砚,以致边角磨损——不知是拮据,还是根本不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