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三十七年秋，滦州地界飘着细密的雨丝。老槐树的枝桠在风中簌簌作响，张九斤紧了紧裹着油布的包袱，望着山坳里那栋青砖黛瓦的宅子咽了口唾沫。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淌成珠帘，他摸出罗盘，铜针在卯酉位突突跳动。“龙脉断在巽位，白虎探头，果然是聚阴地。“他抬脚踹开半掩的朱漆大门，门轴发出老迈的呻吟。月光忽然破云而出，照见门楣上三寸长的铁钉，钉头锈迹斑斑，钉着半截褪色的黄符。堂屋里八仙桌积着铜钱厚的灰，张九斤的灯笼扫过西墙，忽地顿住——整面白墙爬满暗红斑纹，像干涸的血迹凝成梅枝。他伸手去摸，指尖触到细密的凸起，竟是一根根嵌在墙里的蛇骨，首尾相连盘成八卦形状。
“嘶——”
后颈蓦地一凉。张九斤反手摸到条冰棱般的活物，鳞片刮过掌心的瞬间，腕上祖传的犀角串珠骤然发烫。他旋身劈掌，青石地砖上却空无一物，只有灯笼映出自己扭曲的影子。偏厅佛龛里供着尊泥塑观音，衣袂飘带间缠满蛇形纹路。供桌烛台积着陈年蜡泪，张九斤瞥见香炉下压着半张黄纸，墨迹洇成紫黑：“己卯年七月初七，陈氏满门二十七口殁。”窗外骤起阴风，裹着腐烂茉莉的香气。观音像的眉眼在晃动的烛光里活了过来，泥胎剥落处露出森森白骨，分明是上百条蛇骨缠绕成人形。张九斤倒退两步撞上多宝格，一尊青瓷瓶骨碌碌滚落，泼出暗红液体浸透绣鞋——竟是双三寸金莲，鞋尖缀着明珠，在血泊里幽幽发亮。
“郎君好狠的心。”
女声带着水汽贴耳响起。张九斤猛回头，见窗棂外立着个藕荷色衫子的姑娘，水袖浸透雨水，露出腕上蛇形银镯。她抬手理鬓，腕骨竟像蛇类般反折，食指指甲泛着青黑。鸡鸣时分，巡更的赵三瞧见张九斤跌跌撞撞冲出宅门。这个专掘凶墓的土夫子双目赤红，十指鲜血淋漓，怀里死死抱着个描金匣子。更夫刚要招呼，却见那人后颈衣领下探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