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复灯投下圆锥形光斑,我隔着无氧手套轻抚嫁衣腰封处的裂口。
金丝绣的并蒂莲在LED冷光下泛着诡异青芒,这是恭王府地宫出土的清代诰命夫人婚服,却带着战场硝烟的气息。
"宋老师,X光片显示衬里有夹层。"
实习生小林递来平板,"但红外扫描到有机物质,可能...是人体组织。"
我正要开口,无名指突然刺痛。
晨间在潘家园淘的银杏银戒毫无征兆地收缩,戒圈内侧暗纹刮过指节。
摊主当时说这是民国闺秀的遗物,却没告诉我戴上就摘不下来。
"滋——"
高频蜂鸣声刺穿耳膜。等我回过神,小林已经晕倒在地,嫁衣领口渗出粘稠液体。
那不是普通血渍——它们在丝绸表面游走成符咒,最后汇聚成我胎记的形状。
"阿沅。"
青铜镜面腾起白雾,玄色衣袂扫过镜缘。
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按在镜中我的倒影上,腕间红绳系着的羊脂玉沾着褐色血垢。
我锁骨处的朱砂痣突然灼烧般疼痛,二十年来第一次看清胎记全貌——是半枚被箭矢贯穿的同心结。
"别碰嫁衣夹层。"
镜中人眉间箭疤渗出血珠,"那些骨针...在吸你的阳气..."
1.
修复室突然断电。月光透过万字纹窗棂,将陈列架割裂成黑白碎片。
我听见蟒袍玉带碰撞的轻响,转身时正对上傅沉洲半透明的身躯。
他指尖悬在我心口半寸,阴寒之气却穿透了羊绒衫。
"往生咒要成了。"
他望着窗外惊飞的乌鸦,喉结滚动间溢出叹息,"这世竟让你做了修复师。"
玻璃炸裂声打断他的话。嫁衣腾空而起,金线刺绣的并蒂莲突然暴长,带刺的藤蔓缠住我脚踝。
傅沉洲的虚影瞬间移至身前,蟒袍广袖化作利刃斩断红绳,我分明看见那些断开的丝缕里蜷缩着米粒大的虫卵。
"记住,子时前..."
他的声音被破晓钟声击碎,身影如烟消散。
我跌坐在满地狼藉中,发现小林后颈趴着只金翅蜈蚣。
手机在此时震动,所长信息跳出屏幕:"经检测,嫁衣内层为人皮,DNA与你家族谱系匹配度99.7%。"
2.
月光在菱花镜上淌成银河。
我摩挲着修复好的《西厢记》册页,指尖在"晓来谁染霜林醉"处顿住——朱砂批注的笔迹竟与傅沉洲袖口血书如出一辙。
"宋小姐可知这册页来历?"
突然出现的男声惊得我碰翻瓷盏。
傅沉洲的虚影倚着博古架,指尖拨弄青玉香炉升起的烟缕:"光绪二十七年,有人拿它换了半斤砒霜。"
他玄色常服下摆滴着水,仔细看竟是凝固的血珠。
我注意到他腰间玉佩缺了道弦月形裂口,与我梳妆匣里那枚残玉严丝合缝。
"修复师都像你这般不要命?"
他虚点我缠着纱布的右手,昨夜被藤蔓割破的伤口又渗出血迹,"那件嫁衣吃过七个处子的心尖血。"
我反手扣住他欲缩回的腕子,却抓了个空:"傅将军不如解释下,为何民国三十年的《燕京岁时记》里,有你策马过正阳门的照片?"
铜鎏金自鸣钟恰在此刻敲响,傅沉洲身形晃了晃。
他背后西窗突然映出巨大鹤影,墨色尾羽扫过古籍堆,那本我从地宫带出的《往生录》哗啦啦自动翻页。
"闭眼!"
他广袖卷起阴风将我扑倒。古籍中窜出青面獠牙的鬼影,啃噬过的地方腾起绿焰。
傅沉洲的虚影暴涨,蟒袍化作锁链绞住恶鬼,我却看见他心口位置开始透明化。
当最后一只鬼影尖啸着消散,他几乎只剩轮廓:"明日将残玉系在..."话音未落,整面西窗轰然倒塌。
月光里,琉璃瓦上蹲着个穿红肚兜的孩童,脖颈青铜锁刻着"傅"字篆文。
3.
千年银杏的落叶铺满小院时,我找到了傅家祖祠遗址。
手机定位显示在景山公园,可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