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玻璃牢笼
程露第八次调整玫瑰花瓣的渐变参数时，窗外的霓虹灯牌正好熄灭。凌晨三点的雾霾粘在玻璃幕墙上，把整个CBD变成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标本。电脑散热器发出濒死的嗡鸣，提案PPT最后一页的3D玫瑰突然开始抽搐——建模软件崩溃前，她瞥见花蕊深处浮现出上周B超单的残影。
咖啡渍在《母婴行业白皮书》封面上晕染出子宫形状。三个月前的手术同意书还在回收站里沉浮，此刻正随着自动备份的进度条重新浮出水面。程露扯开第三颗衬衫纽扣，锁骨下的疤痕在屏幕蓝光中若隐若现，那是二十六封辞职信堆砌的年轮。
晨会时林夏的耳钉晃得她头痛。新来的美术指导把婴儿润肤露广告做得像夜店海报，程露的指甲在投影幕布上刮出尖啸："如果明天交不出柔焦效果的KV，就让实习生重做。"玻璃墙外传来压抑的笑声，她转身太快，瞥见微波炉镜面里林夏扭曲的倒影——女孩正踮着脚尖模仿她挥手的弧度，燕麦拿铁顺着指尖滴落，在瓷砖上洇开暗褐色的胎记。
洗手间隔间里的手机震动吓散了经期血块。匿名妇科论坛的推送突然跳出来："无痛人流后第四十七天"。程露用指腹摩挲着防火警报器的边缘，听见隔壁林夏压低的声音："帕罗西汀还有二十三粒……年会结束就离职，对，药量可议……"
提案第三十二版被甲方否决时，程露的钢笔尖戳穿了纸质病历。林夏蹲在碎纸机旁整理文件，染成栗色的发梢扫过她电脑上未关闭的窗口——2017到2023年的辞职信排列成绝望的矩阵，最近那封的创建时间精确对应着B超单右下角的时间戳。
末班地铁的穿堂风掀起林夏的羊毛裙摆。程露数着女孩高跟鞋撞击台阶的节奏，看见她手机屏幕在扶梯转角亮起：【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