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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曲巷的夜雾浓得化不开。

林九安蹲在褪色的朱漆门楼下,校服裤腿被露水浸得发凉。手机屏幕显示23:47,距离周叔交代的换班时间还有十三分钟。他摸出兜里那枚青铜铃铛,铃身裂纹里渗着暗红,像是干涸的血。

这是林家最后的遗物。

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烧红了海津市的半边天,消防员从祖宅废墟里扒拉出尚在襁褓的他时,掌心就攥着这枚碎铃。周叔总说这是守夜人的信物,可林九安盯着斑驳的饕餮纹,总觉得那些张开的獠牙在嘲笑自己。

"叮——"

铃铛突然在掌心颤动。林九安猛地起身,后脊撞上门楼雕花的斗拱。雾气里传来唢呐声,曲调粘稠得像掺了血。他看到两点猩红自巷尾飘来,近了才看清是纸糊的灯笼,烛芯跃动着青绿的鬼火。

八只惨白的纸人抬着轿子踏雾而行,腮帮子上的胭脂晕成两团淤血。轿帘被阴风掀起一角,露出半截缠着金线的红盖头。林九安的喉结上下滚动,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——这不是周叔说的寻常游魂。

纸轿在十步外停住。轿帘无风自动,盖头下传来银铃般的轻笑:"林家的小公子,可让奴家好找。"声音甜得发腻,像蜜糖裹着刀片,"借你的心头血一用可好?"

林九安转身要跑,却发现双腿陷在青砖缝里。青苔疯长成藤蔓,缠着他的脚踝往地底拖。红衣新娘飘出轿门,指甲暴涨三尺,尖端滴着黑雾凝成的毒液。

"铛!"

青铜铃脱手砸在青砖上,裂纹中迸出金光。一道虚影在光晕里凝结,是个穿直裾深衣的老者,手中竹简哗啦作响:"放肆!"声若洪钟惊得纸人轿夫齐齐后退,"尔等魑魅,安敢犯我郑氏门生!"

老者挥袖,竹简化作万千利剑钉入青砖。藤蔓在金光中枯萎,林九安踉跄着摸到铃铛,掌心传来灼痛。红衣女鬼发出凄厉尖啸,纸轿轰然炸裂,漫天符咒如血蝶纷飞。

"记住,你唤醒的不过是一缕残魂。"老者身影开始透明,指尖点在林九安眉心,"真正的郑玄,早随你林家葬在......"

话音未落,虚影溃散成星芒。林九安跪在满地碎纸中喘气,校服前襟被冷汗浸透。身后传来熟悉的烟嗓:"臭小子,镇魂铃是这么用的?"

周叔踩着千层底布鞋从雾里走来,铜烟锅在门楼柱子上磕出火星:"郑康成公的残魂都敢召,嫌命长?"他瞥见满地血符,眉头拧成疙瘩,"黄泉渡的人...来得比我想的还快。"

林九安攥紧还在发烫的铃铛,碎碴扎进掌心。红衣女鬼最后那个怨毒的眼神烙在视网膜上,和童年梦魇里冲天火光渐渐重叠。

周叔的烟袋锅子忽明忽暗,照着满地狼藉。那些血色符咒碎片正在青砖缝里蠕动,像是被斩断的蜈蚣。

"别碰!"铜烟杆拦住林九安伸出的手,"黄泉渡的追魂符,沾了活人阳气就会钻进骨髓。"周叔从褡裢里摸出个白瓷瓶,倒出的朱砂混着雄黄粉,落在符纸上发出滋滋声响。

林九安盯着逐渐焦黑的符咒:"他们为什么找我?"

"因为你是最后的守夜人。"周叔的烟圈在雾里凝成八卦图形,"林家血脉能唤醒英灵殿的..."话音戛然而止,老头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漏出几缕血丝。

子时的梆子声恰在此时响起。

九曲巷七十二盏灯笼同时亮起幽蓝火光,青砖路面浮现出星图般的银色纹路。林九安感觉掌心的青铜铃开始发烫,那些裂纹中渗出的暗红正在缓缓流动。

"带你去个地方。"周叔用烟杆敲了敲褪色的门柱。朱漆剥落处露出密密麻麻的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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