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·玄铁匣现
浓雾像浸了桐油的棉絮，裹着咸腥的海风压在雾隐镇上空。码头的桅杆在暮色中摇晃，如同插满招魂幡的坟茔。几个赤脚渔民正围着滩涂上的蒸汽机残骸指指点点，黄铜管道里渗出的黑色油脂正与潮水共舞，发出类似婴儿夜啼的"吱呀"声。
"又是归墟漩涡吐出来的脏东西..."
林九歌紧了紧灰布短打，背上的竹篓随着脚步发出叮当脆响。篓里躺着今早收的几件"阴货"：半截刻满《鲁班书》咒文的机械臂正诡异地抽搐着，玻璃罐里泡着的鲛人胎睁开了第三只眼。最棘手的还是渔民从腐臭渔网里扒拉出来的玄铁匣——那匣面饕餮纹的獠牙间，竟凝结着新鲜的珊瑚虫。
当铺地窖的煤气灯常年泛着幽绿，掌柜的铜烟枪在石砖上磕出忽明忽暗的火星。老头醉眼乜斜着玄铁匣，突然扯开嗓子唱起荒腔走板的戏文："禹王锁蛟九重鼎呐~"枯瘦的手指戳向匣面某处，那里有团暗红斑痕正缓慢蠕动，"蛟龙血沁...嘿嘿...够换三坛杏花酿..."
林九歌屏息凑近观察，鼻尖几乎触到冰凉的金属表面。饕餮纹的瞳孔深处似有星光流转，恍惚间瞥见无数青铜齿轮在虚空咬合。当他下意识用袖口擦拭血沁时，突然被掌柜的烟杆狠狠抽中手背。
"作死啊！"老头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，"知道这是什么时辰收的货？"沾着酒渍的袖袍扫过匣面，露出底部被海藻遮掩的卦纹，"寅时三刻阴兵借道，这时候从归墟漂来的物件，都是阎王爷的催命帖！"
地窖忽然陷入死寂。
玄铁匣的缝隙渗出粘稠黑血，在青砖上蜿蜒出诡异的爻象。林九歌喉头发紧，耳畔响起掌柜月前教授的"六壬辨阴诀"。当他颤抖的指尖即将触及卦纹时，整座地窖突然剧烈震颤——墙缝里涌出密密麻麻的眼球，那些蒙着白翳的晶体在空中拼凑成《推背图》残卷：
【谶曰】
壬戌之劫 玄黄翻覆
龙蛇起陆 血染天幕
"闭眼！"掌柜的咆哮混着酒气劈面而来。林九歌只觉后颈一凉，老头干枯的手掌已按在他天灵盖上。浑浊青光自掌柜胸前迸射，半块嵌入血肉的青铜罗盘正在疯狂旋转，锈蚀指针直指玄铁匣深处。
数息之后，地窖重归平静。满地眼球化作腥臭脓水，唯有墙角的鲛人胎发出咯咯笑声。掌柜扯开褴褛衣襟，露出爬满咒文的胸膛："子时前把这瘟神送进镇龙塔，走西南鬼门位。"他往喉头灌了口烈酒，琥珀色酒液顺着花白胡须滴落，"若听见塔里有人唤你名字..."
话音未落，当铺二楼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。两人对视的刹那，掌柜瞳孔里映出窗外景象——血月正从海平面缓缓升起，月光浸染的潮水里漂浮着无数惨白手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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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时的梆子声在浓雾中变得喑哑。
林九歌背着玄铁匣穿行在蛛网般的小巷，怀里的青铜罗庚泛起幽光。这是掌柜二十年来头回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