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丝。丝线末端系着的鎏金铃铛上，工部侍郎的私印在月光下泛着幽蓝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沈砚扯动银丝，整座沈宅突然向东南倾斜。地砖缝隙渗出粘稠的银色液体，在庭院汇聚成三丈长的楼船轮廓。福伯的蓑衣被液体沾染，瞬间燃起青火，露出内衬的蟒袍下摆——竟是四品武官制式！
凤凰抹额女子轻笑掷出铁蒺藜，暗器在触及银舟时突然软化，化作液态渗入船体。沈砚挥动银丝织成密网，铃铛声响让青铜灯接连爆裂。在明灭火光中，他看见每盏灯芯都蜷缩着婴儿大小的银人，胸腔透明处跳动着血色肉瘤。
“活银儡！”沈砚扯过棺盖挡住飞溅的银液，木料瞬间被蚀出蜂窝状的孔洞，“《天工开物》禁篇记载的邪术…”银丝突然绷直，少女如提线木偶般跃上船头，机械地念道：“癸卯年七月初七，子时三刻，沧浪渠改道。”
井中传来闷雷般的水声。沈砚银化的左手插入地砖，指尖触到冰冷金属——那是银船真正的桅杆！永宁郡主的尸体突然坐起，胸腔裂开露出齿轮转动的机关核心，无数银丝从她体内射向少女，在其皮肤表面织出星图纹理。
“她们是双生枢轴。”凤凰女子在桅杆上轻盈起落，绣鞋点过之处绽放冰花，“就像司礼监掌印和皇帝，就像…”她突然撕下面皮，露出与永宁郡主一模一样的容貌，“就像我和姐姐共用一副心肝。”
沈砚的剑柄碎片突然飞向银舟龙骨，拼合处渗出猩红液体。当最后一块天枢玉玦归位，船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铭文——正是《漕运新策》被焚毁的末章，记载着以活人精血养护银脉的秘法。文字在月光下蠕动如蛆，竟是由无数细小的银蛊排列而成。
少女的银发缠住沈砚脖颈，发丝间浮现赵怀安狰狞的脸：“沈公子还不明白？这八十万两白银，本就是圣上为您沈家准备的棺椁！”银舟开始下沉，沈砚在窒息中看见自己左手的银化纹理，正与船身铭文完美契合。
“公子！”福伯突然撞破西厢房板壁，怀中抱着个鎏金铜壶。壶嘴喷出的黑色油脂遇银即燃，将永宁郡主的机关核心烧出个焦黑的“赦”字——正是先帝朱批的笔迹！
银舟发出凄厉悲鸣，船体浮现蛛网般的裂纹。少女眼中的银光褪去，泪水冲开脸上的银浆：“爹爹在船底…他们用运河…”话音未落，井口窜出三条玄铁链，锁住她的脚踝直坠井底。
沈砚咳出大口银浆，其中混着只通体透明的蛊虫。凤凰女子见状色变：“你竟把噬金蛊养在肺里？”
“不然如何引诸位入这银瓮？”沈砚捏碎蛊虫，银船瞬间爬满青苔状锈迹。当第一缕晨光穿透船帆，所有银质物体开始汽化，包括沈砚银化的左手。蒸汽中浮现出无数扭曲人脸，正是三年前漕银案中“暴毙”的押运官、户部尚书、工部侍郎…
地底传来锁链崩断声。沈宅轰然塌陷时，沈砚抓住少女跃入井中。下坠途中他看见井壁刻满新月纹，每个凹槽里都嵌着具青铜棺。棺盖琉璃窗后，户部尚书正在啃食自己的手指，工部侍郎的胸腔里探出银质枝桠…
“这才是真正的活人棺。”福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，他倒挂在井口，手中火折子照亮棺椁铭文，“可化用银儡替换朝臣，这些才是被囚禁的本尊！”
井水漫到腰间时，沈砚发现水流带着咸腥。少女突然挣脱，银丝从她脊椎抽离的瞬间，井底石壁轰然洞开，汹涌的浪涛中千百尊滴金观音像正随波起伏，空洞的眼眶齐齐望向他们。
永宁郡主的尸体突然从后方浮起，胸腔齿轮卡着半枚虎符。沈砚的左手银化褪尽，露出腕间龙形胎记——与观音像底座镌刻的皇室徽纹如出一辙 。
井水漫过脖颈时，沈砚嗅到了腐坏的龙涎香。永宁郡主的尸体在漩涡中沉浮，卡在齿轮间的半枚虎符突然迸发蓝光，八百尊鎏金观音像齐齐转过头来。
“闭气！”少女突然咬破舌尖，将血珠弹向最近的观音像。血滴触及佛手的瞬间，沈砚听见机括转动的脆响——那尊三丈高的观音竟从莲花座上立起，空洞的眼窝里伸出铜筒，正对着他腕间的龙形胎记。
福伯的惊呼从井口传来：“公子不可触碰佛身！那是…”话音未落，永宁郡主的尸体突然炸开，数百银丝从胸腔射出，将沈砚与少女缠成茧蛹。银丝入肉的刹那，沈砚眼前闪过零碎画面：御书房内，两个身着龙袍的身影正在对弈；棋盘上的黑子刻着新月纹，白子则是观音像底座徽纹。
少女突然发出梵语，缠在她身上的银丝寸寸断裂，露出脊背上新浮现的刺青——竟是《工部营造法式》缺失的“水密隔舱”图！沈砚趁机扯断束缚，发现自己的血在银丝上烧出焦痕，而少女的血却让银丝生根发芽。
“原来你是…”他话未说完，井壁青铜棺突然集体震颤。户部尚书的棺椁率先爆开，里面爬出的竟是个浑身裹满银箔的侏儒，手中提着的琉璃灯里，游动着三条血色蛊虫。
侏儒咧嘴露出镶金的牙齿：“沈公子好手段，连噬金蛊王都舍得毁掉。”他弹指震碎琉璃灯，蛊虫遇水即涨，化作丈余长的赤蛟扑来。少女扯下颈间银锁掷向蛟首，锁芯里掉出的玉蝉发出尖锐啸鸣。
观音像的青铜窥筒突然调转方向，赤蛟在佛光中痛苦翻滚。沈砚趁机游向最近的观音像，腕间胎记贴住佛手时，整尊佛像突然解体，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组。在核心齿轮上，他看见了自己父亲的笔迹：“甲子轮转，佛眼观星。”
井水突然开始沸腾。少女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