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是对面还有刀怎么办？
嗨，哪有土匪没有刀的？要是有刀，那就得让小光先跑，爹说了，刀剑无眼，说不定一刀就死在这儿了。
可这小子平日里也不出门，那身子又瘦又弱，能跑得过这些快马么？
也就是他这么想着的功夫，那马队连慢些都没慢些，卷着风尘就从他俩身边疾驰而过。
「啊咳咳咳。」小光一边扇着眼前的灰尘，一边拉着哥哥的衣角，「哥！走了！」
「走了好，走了好，说明不是冲咱的！」大辉儿嘴上笑着，可眼神却看着他们疾驰而去的方向，那看着好像就是牛家埠。
小光顺着他哥的眼神也看了看：「一会儿就又碰上了？」
「说不准，这么急，肯定是有事儿，咱快点，说不定还能凑上个热闹。」大辉儿望着远处的烟尘，心里全是那大黑马的样子。
「嘿，咱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土匪苗子。」小光嘟囔着，又跳上了车。
啪！大辉儿使劲拍了他一巴掌：「白瞎说！谁去当土匪！那是好人干的吗？」
「嘿嘿，哥，我知道。」
大辉儿难得白了弟弟一眼，继续推着他闷头走路。
刚出十五的冷风，顺着袄子的空隙吹进来，可让那马队一折腾，大辉儿的心里突然热了起来，他也不知道咋个了，就是觉得那黑马的影子在脑子里抹都抹不去，连那没来得及看清的骑士，都在大辉儿的心底有了模样。
牛老爷家的位置，哥俩轻车熟路，一进埠子俩人就直奔了过去。
「小光！你来啦！」牛老爷家的三少爷从早上就蹲在后门，下人劝了好几次都不肯回屋。
他在等他最好的朋友——马小光。
「三少爷。」小光进埠子的时候就从推车上下来了，此刻早整理好衣衫，板板正正行了个读书人的礼。
三两步跳下台阶来的三少爷，也赶忙还了一礼，好歹也是在镇上学堂读书的，哪能失了这点礼数。
「哟~大辉，小光，来了啊？」一个看着挺老实的半大老头，闻声而来，脸上红光满面，身上带着酒味，颇有几分年节之后的喜气。
「管家，过年好。」大辉赶紧行了个礼。
「哎，好好！」老管家插着的手一分，袖子笼着手，往前探了探，「来，如意，平安啊。」
小光轻轻一拱哥哥，后者赶紧双手接了过来，原来是两串被红绳绑起来的铜板，一人一串，应该是二十个。
「多谢老管家，也祝您岁岁平安如意，年年喜乐安康。」小光知道哥哥不会说啥吉祥话，赶紧地行礼说道。
「好，好~不愧是老马家的好孩子啊~」老管家笑得眼睛都没了，别看他在小哥俩面前是个爷，但在牛老爷家，少爷夫人的，哪个不比他地位高，谁跟他说吉祥话啊。
「小光，快来！我请你吃糖球去~」牛家老三，叫牛成安，十岁，比马小光还大一岁。
可也不知道怎么着，就是爱跟这个村里的黑小子玩儿，埠子上和学堂里的小孩，他没几个看得上眼的。
「行，你陪三少爷玩去吧。」大辉儿没闲着，一转身就已经扛起了一袋粮食，要往府里面送去。
「大辉儿啊，你搁这，跟着三少爷去逛逛吧，这俩孩子出去，我不太放心。」管家一招手，就来了几个家里帮工的汉子，他自己又伸手指着已经跑到巷子口的牛成安，让大辉儿赶紧去追。
「好嘞，那等回头再来找您。」大辉儿倒是不怕管家差了他家那点收粮食的铜板子。
他家跟牛老爷家有商量，这每仨月，就从村里送一趟粮食谷物过来。
其实，这也不是为了赚什么钱，主要就是为了通过这事儿，跟牛老爷家走动走动。
牛老爷其实不差这点粮食，他呢，之所以隔三差五的要从乡下收点粮食呢，主要也是为了笼络笼络十里八乡的能人异士，就比如写字儿好的老马。
这老马这一辈子，书是读了，可连个功名都没考上。
但你要说人废物，又偏偏写的一手极好的字儿，镇上很多大户人家，甚至官老爷都喜欢找他写副对子啥的。
牛老爷也就看重他的这层关系，有时候还指望提起他来，能跟镇上的其他老爷多聊上两句。
大辉儿虽然不明白个中道理，但是也知道，东西哪怕就这么放着，人下一回再来，也没什么大碍。
于是看看已经被牛三少爷拉跑的弟弟，应答一声，就追了出去。
牛家埠，不是商埠，其实也是个村。
只不过规模，却要比周围的很多村子大得多，逢着年节的，有一个好几十里地内最大的集市。
有买卖，有卖艺的，可比镇上还热闹。
所以一到那时候，十里八村的就都来这里赶大集。
牛老爷家的买卖，虽然大多都在镇子上，可他是这牛家埠的人，又念旧，又不爱住在镇子上，于是就搬回了这儿。
在这个地儿，也算是说一不二得主了。
他家的少爷多，前前后后生了七八个，老三算不上他最喜欢的一个。
但要说谁没心机又爱玩，那他牛成安可真是当仁不让。
大辉儿跟着牛成安和小光，在这出了十五的第一场大集上，狠狠地逛了一个多时辰。
说来也怪，今儿个这村子里的大集不光买卖人家多了不少，就连外乡人都看见不少，可不是往年里那般规模。
「小光！」牛成安甩了甩手上刚买的风车子，一拽小光衣角，就要往下一个摊位上钻，可没想到，拽了一下，小光愣是一动没动。
「啊？咋的了？」牛成安回头看看马小光，后者扭着小鼻子，一脸严肃地说：「三少爷，咱可逛了一个多时辰了，这眼看就晌午了，俺们再不回家，俺娘该担心了。」
「啊？这么快么？」牛成安抬头看看天，确实快到晌午了。
突然又听见身后马大辉的肚子咕噜噜的直响，这才想起来，小光说过，他大哥是九世饿死鬼儿投胎，顿顿吃的像饭桶，而且一顿不吃就能饿死。
虽然他马小光的大哥不怎么熟络，但怎么也是好朋友的大哥，而且一上午了，陪着自己转来转去，就是自家的帮工，他也会请他们吃点东西的。
「你别走，俺请你俩去吃面吧？俺七叔家的面可好吃了，俺每次出来玩都去吃！咱吃了面，再玩上一会子，我让家里人去嫩家跟嫩娘说上一声，等傍晚再回去。」牛成安可怜巴巴地望着马小光。
马小光其实也不想回去，他虽然爱读书，可也爱玩啊，这么热闹的大集，一年赶不上一次。
但无奈，哥哥那个不争气的肚子，都已经鼓声震天了。
「可别了，你那两个零用钱，再让俺哥给你吃净光了。」马小光有点为难，回去吃饼子，量大管饱，要是吃汤面，他真不保证牛成安以后还爱跟他玩。
记着上次吃汤面，家里的那点好面，一顿就让大哥给造进去了。
娘亲心疼了大半个月，发誓再也不给山猪吃细糠了。
「你看不起我？」牛成安一噘嘴，少爷脾气可算起来了，「俺牛成安别的没有，钱还没有么？不行，我今天一定请，非得请，必须请。你看着办吧！」
马小光满脸无奈，他这个好朋友，怎么不识好歹呢。
「行，俺哥可能吃了，你要请就得请他吃饱了，你要是这一朝变成了穷光蛋，到时候可别怨我。」然后扭着鼻子，仰着头，两手一背，拿鼻孔眼看着牛成安。
那意思，让牛成安给他头前带路呢，倒也真有几分读书人的傲气在里面。
「嘿嘿嘿，行嘞~马秀才，您请~」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