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确诊日
我按下直播键的那一刻，甜甜的呼吸机报警声突然消失了。
不是病情好转，是星海文化给病房装了隔音罩。
他们甚至在氧气面罩上贴了水钻，说这样打光更梦幻。
隔着滤镜看女儿，她像是被封装在水晶棺材里的人鱼公主，连睫毛都泛着人造彩虹的光晕。
「宝宝们看这个呼吸机面罩哦，是限量款星钻贴纸呢。」
我把美颜滤镜开到最大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前天签约时经理说的话在耳膜里跳动：
「观众就爱看美人落难，越惨他们越兴奋——但记住，绝对不能说治疗费的事。」
弹幕飘过一条疑问：「主播手腕上的数字纹身是什么？」
我对着镜头晃了晃手臂，倒计时显示「27天3小时」，纳米纹身在暗处泛着幽蓝的光。
这个纹身是三天前出现的，当时我正在给甜甜读《小王子》。
星海文化的法务总监突然带着全息投影闯进病房，说这是「新型互动系统测试」。
「这是公司新出的亲密值系统啦～」我挤出甜笑，喉咙里泛起抗抑郁药的酸苦，「打赏越多数字涨得越快哦。」
说谎时舌根泛起电击般的刺痛——植入型谎言检测器开始工作了。
紫色蝴蝶特效从裙摆飞出时，手腕传来针刺般的痛楚。
甜甜突然剧烈咳嗽，化疗泵的滴答声漏进直播间。
她瘦得脱相的小脸撞在护栏上，颧骨处立即泛起青紫。
「求小鹿姐骂骂这个破机器！」
ID叫「鳄鱼的眼泪」的用户打赏了彩虹飞船，我的寿命又减少15分钟，「我就爱看美人手撕医疗设备！」
我抓起甜甜的止吐药砸向化疗泵，玻璃瓶在机器表面炸开时，二十个火箭特效同时升空。
倒计时纹身像被啃食的苹果，肉眼可见地缺了一块。
甜甜的咳嗽奇迹般止住了，但她的瞳孔突然收缩成摄像头的光圈，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异变。
「妈妈，我的画被收走了。」甜甜举起空白画板，她没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渗出银色液体。
我摸到她后颈的金属凸起，那是上周「免费体检」时植入的芯片。
当时护士说这是最新型健康监测仪，现在想来，那些穿白大褂的人身上都有股机油的刺鼻味。
「请问主播女儿知道自己被当成直播道具吗？」
这条弹幕刚出现就被系统屏蔽，提问者的账号变成了灰色。
我认得那个头像，是儿童医院的心理咨询师王医生。
上周她还偷偷塞给我抗抑郁药，说「单亲妈妈更需要照顾自己」。
冷冻银河就是这时候出现的。
一百个嘉年华特效同时炸开，我的寿命计数器从「27天」暴跌至「3天」。
纹身锁链勒住喉咙的瞬间，我听见甜甜哼起陌生的歌谣——那是三十年前某款儿童营养液的广告曲。
我从未教过她这些，除非......除非那些深夜「体检」时，他们在她大脑里植入了什么。
「感谢银河哥的救命钱！」
我跪坐在镜头前叩头，额头撞击地板的声音被麦克风放大。
这是观众最爱的环节，他们称之为「美人碎玉」。
第二下撞击时，鼻血滴在甜甜散落的蜡笔上，那些彩色线条突然像活过来似的扭动，组成一串二进制代码。
弹幕池疯狂滚动：
「多磕几个！一个头换一个超火！」
「建议上电击项圈，抽搐效果更真实」
……
我数着打赏金额换算成化疗次数，在第十三个响头时尝到了血腥味。
甜甜忽然伸手按住我渗血的额头，她的指尖温度像冷藏室的金属托盘。
这个动作本该很温暖，可她的手臂关节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。
「想想ICU一天的费用。」经理的虚拟投影突然在视网膜上闪现，这是植入型脑机接口的强制提示，「你多活一天，女儿就少活一天——但反过来也成立。」
我倒退着跌进直播补光灯的光圈里，后腰撞到隐藏的输血管。
纳米机器人正把血液改造成冷却液，蓝色静脉在手背皮肤下蜿蜒如电路板。
补光灯突然调成殡仪馆式的冷白光，这是观众要求的「死亡氛围打光模式」。
下播时已是凌晨三点。
我蜷缩在卫生间隔间里数药片，甜甜的尖叫声突然刺穿了隔音罩。
粉色药丸从指缝间滚落，在瓷砖上弹跳成诡异的轨迹——那是用来延缓纳米机器人侵蚀的抑制剂，每粒价值半小时寿命。
"妈妈！画里的星星在流血！"
甜甜举着皱巴巴的蜡笔画冲进来，化疗泵的导管缠在她细瘦的脚踝上。
画纸上，北斗七星的末端渗出淡蓝色液体，正顺着我的手腕纹身图案蜿蜒。
那些液体在触碰到倒计时数字时，突然幻化成微型星云的投影。
弹幕池突然沸腾，虚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