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 雨痕如咒
苏明澈数到第九十七下时,右腿矫形器的皮带突然崩断。金属支架擦过腓骨处的旧伤,在复健室地砖上划出刺耳的锐响。他抓住双杠的手指节发白,汗珠顺着脊椎滑进尾椎骨上的胎记——那片青灰色的印记,此刻正随着窗外的雷鸣隐隐发烫。
"明天换碳纤维支架吧。"理疗师小周第三次擦拭他腿上的血渍,"这种老式矫形器该淘汰了。"她转身取药的间隙,苏明澈的瞳孔骤然收缩。在泛起雾气的玻璃窗上,他看见小周背后浮着团灰影,细看竟是具无头尸体正在模仿她的动作,断颈处垂下的神经束像水母触须般拂过医疗推车。
这是阴瞳带来的诅咒。自从六岁那年从老槐树上摔下来,苏明澈就发现自己能看见那些游荡的异物。起初只是模糊的雾气,随着年岁增长愈发清晰。此刻在暴雨冲刷的窗玻璃上,至少有七道鬼影正贴着楼体攀爬——穿寿衣的老妪在啃食空调外机上的鸽子窝,穿红裙的少女倒吊着舔舐雨水,还有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正用肋骨敲打住院部的玻璃。
"苏先生?"小周拿着碘伏的手在他眼前晃动,"您又看见什么了?"苏明澈垂下眼帘,藏起虹膜边缘扩散的灰翳。三年前他如实告诉医生这些幻觉,换来的是一张重度抑郁症诊断书和成盒的奥氮平。
落地钟敲响七下时,复健室只剩下他一人。苏明澈拖着僵直的右腿挪到窗前,在窗台划下第四十七道刻痕。这是他本周见过的完整鬼影数量,那些残缺的灵体甚至无法在木头上留下印记。雨幕中忽然掠过一抹青色,对面住院部顶楼的天台边缘,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正在收拢油纸伞。她的脖颈套着麻绳,脚尖离地三寸,每阵风过都像吊线木偶般晃动。
苏明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这个吊死鬼与往日不同,她伞骨末端缀着的铜铃在阴阳两界同时作响。当啷——当啷——声波在玻璃上激起细密裂纹,他下意识后退,却撞翻了器械架。坠地的哑铃滚到墙角,惊醒了蜷缩在那里的白影——那是个抱着输液瓶的老头鬼魂,正把透明的胃管往自己喉咙里塞。
"砰!"
突如其来的巨响让所有鬼影定格。苏明澈抬头望去,住院部七楼的窗户炸开漫天碎玻璃,吊死鬼的油纸伞旋转着坠向地面。在伞面撑开的刹那,他看见伞内画着十二生肖的血符,伞骨上密密麻麻刻着生辰八字。最中间那根伞骨末端,赫然刻着他和小满的名字。
**第二节 药炉诡影(1400字)**
中药房的铜锁在苏明澈指间泛着凉意。他熟练地摸出顾伯藏在门楣上的钥匙,轮椅碾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阴风。三百个檀木药柜像沉默的卫兵列阵,最深处那尊缺了半边的药师佛前,紫铜药炉正咕嘟咕嘟冒着青烟。
"锁阳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