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回到槐村。棺材里的槐树枝散发着腐臭,暗红液体正从断面渗出,在柏木棺底汇成扭曲的符咒。本该躺在里面的苏晓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七根交错摆放的枯枝,每根枝桠上都系着褪色的红绳。"这是晓晓的嫁妆。"二叔站在灵堂阴影里,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我,"晚丫头,你该去祠堂磕头了。"手机在口袋里震动,锁屏显示着三天前的消息记录。我清晰记得那个暴雨夜,苏晓最后一条语音带着哭腔:"姐,他们要给我配阴婚..."当时我正在滇南考察悬棺葬,信号断断续续的录音里,隐约能听到铜铃声。灵堂外的雨突然停了。浓雾从村口那棵千年槐树的树冠涌出,转眼吞没了送葬的白幡。我摸到棺木内侧有凹凸的刻痕,借着手机灯光辨认——是七道深浅不一的竖线,像某种计数符号。"当啷——"铜铃声在背后炸响。我猛然回头,看见供桌上的白色蜡烛齐齐淌下血泪。二叔的脸在烛光里忽明忽暗,他嘴角咧到耳根,手里攥着串刻满咒文的铜铃。"第七日了。"他的声音混着咯吱咯吱的怪响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嚼碎骨头,"该问骨了。"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作为民俗学教授,我比谁都清楚"问骨"在巫傩文化中的含义——那是最阴毒的控尸术。二十年前母亲失踪那晚,我也曾在祠堂梁上见过同样的红绳铜铃。浓雾突然剧烈翻涌,槐树枝穿透瓦片扎进灵堂。手机屏幕诡异地亮起来,苏晓穿着血红嫁衣站在雾中,她脖颈处的皮肤像树皮般皲裂,眼眶里开出一簇惨白的槐花。"姐,逃..."她的嘴没有动,声音却从地底传来。那些系着红绳的槐枝突然活过来,蛇一样缠住我的脚踝。棺材里的暗红液体开始沸腾,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。二叔摇动铜铃的节奏越来越急,雾气中浮现出更多黑影。我摸到棺内刻痕的真相——六道旧痕叠着新鲜刻下的第七道,就像...就像某种倒计时。当第一根槐枝刺入锁骨时,我终于想起族谱里的记载。在槐村,横死女子都要经过七日问骨,待到血肉与槐树同化,便能成为守护村庄的"骨女"。而今晚,正是苏晓的第七夜。剧痛中,我看到雾霭深处亮起幽幽绿火。二十年前消失的母亲站在那里,她腐烂的手中握着和我锁骨上一模一样的槐枝,枝头缀着的铜铃正在渗血。
祠堂地砖在脚下蠕动,像某种生物的食道。我踉跄着撞向神龛,苏晓的嫁衣擦过脸颊,腐臭的槐花香混着血腥味直冲鼻腔。手机电筒光扫过牌位,最上方那尊乌木灵位突然翻转,露出母亲的黑白遗照——她耳垂上的槐叶胎记正渗出墨绿汁液。"晚丫头,该续香火了。"七叔公的声音从梁上传来。抬头望去,老人倒吊在房梁,手中线香燃起的烟柱笔直向下,在地面汇成八卦阵图。他的瞳孔泛着槐树皮般的灰白色,脚踝处崭新的勒痕与二十年前母亲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