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坟头初醒
月光淌过乱葬岗的裂缝，照在一具斜插在土里的骷髅上。它的肋骨卡在槐树根里，下颌骨不翼而飞，空荡荡的眼窝里爬进一只蜈蚣。
"咔嗒。"
第三根肋骨突然断裂，骷髅哗啦啦散成一地白骨。蜈蚣惊慌逃窜时，有团幽蓝鬼火从地缝里飘出来，绕着骨头堆转了三圈。
"捡条腿骨，对，就那条被野狗啃过的。"鬼火里传出少女不耐烦的声音，"哎哎哎！那是你自己的天灵盖！别往盆骨上扣！"
白骨笨拙地把自己拼回人形时，左臂尺骨装反了方向，手掌诡异地朝后弯折。它挠了挠光溜溜的颅顶——如果那个抓挠颈椎的动作算挠头的话。
"谢...谢..."空腔共鸣的声调像破旧风箱。
"谢个屁！"鬼火炸成个红衣女鬼，绣花鞋踩在骷髅脚趾骨上，"你压着我坟头睡了十七年！知道这地段的阴宅多贵吗？"
骷髅低头看着凹陷的胸骨，那里卡着半块褪色的鸳鸯玉佩——女鬼棺材里的陪葬品。它用反装的手掌抠了半晌，玉佩"当啷"掉在墓碑上，溅起几点磷火。
墓碑裂了。
女鬼的指甲暴涨三尺，却在触及骷髅颈骨时骤然停住。月光忽然暗了下来，荒草丛中亮起密密麻麻的绿火，腐臭气息裹着铁链声由远及近。
"阴差过境..."女鬼脸色煞白，"完了完了，我上个月烧的假路引要穿帮..."
骷髅弯腰捡起自己的下颌骨，慢吞吞装回脸上："跑...吗？"
"跑得过阴司马吗！"女鬼突然扯下自己的左臂，断面涌出黑血抹在骷髅眼眶里，"听着，你现在是中了尸毒的活人，我是你娘，咱们是去省城看病的母子！"
骷髅低头看着自己泛青的骨殖，认真提问："爹...呢？"
铁链声已到十丈开外。
女鬼一脚踹断槐树，树干轰然砸向官道。在阴差怒喝声中，她拽着骷髅反方向狂奔。月光照亮骷髅反装的手掌，它正攥着女鬼的半截衣袖——方才拉扯时撕下来的。
"松手啊蠢货！"
"冷..."骷髅把破布条仔细系在盆骨上，"当...裤衩..."
第二章：黄泉黑店
暴雨砸在破庙残缺的瓦片上，骷髅蹲在神龛旁，反装的手掌小心地捧着半片荷叶接雨水。女鬼小蛮翘着腿坐在供桌上，绣花鞋尖挑着一只耗子精的尾巴——那是他们唯一的存粮。
"听着蠢骨头，"她指尖燃起幽火烤着耗子，"待会儿要是遇见活人，你就说咱们是......"
"母子。"骷髅认真地点头，肋骨缝隙里卡着的玉佩叮当作响。
"屁！"小蛮一脚踹飞烤焦的耗子，"你见过哪家母子睡棺材板逃难？咱们现在扮私奔的......"
庙门突然被撞开，风雨里跌进个蓑衣客。那人摘下斗笠露出张憨厚圆脸，袖口金线绣着"黄泉客栈"四个小字："二位客官，前头三里便是蔽店，热汤热饭俱全，何必在此啃耗子呢？"
骷髅的眼眶突然燃起两点鬼火——它闻到了骨头汤的香气。
黄泉客栈的幌子在雨中飘得像招魂幡。 掌柜的是个富态妇人，脸上的粉簌簌往下掉，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尸斑。跑堂的屠夫剁肉时，案板底下露出半条带鳞片的尾巴。
"两碗阳春面，一壶雄黄酒。"小蛮把骷髅按在条凳上，"再要间上房。"
"好嘞！"屠夫咧嘴一笑，牙缝塞着片孔雀翎。
骷髅盯着邻桌食客的"阳春面"——汤里浮着半颗眼球。它举起反装的手指向后厨："汤...锅..."
沸腾的大锅里，十几具白骨沉沉浮浮。
"客官好眼力！"掌柜的扭着腰过来，"这是用奈何桥底的寒骨熬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老汤，滋阴补阳......"
小蛮的指甲突然刺进骷髅盆骨："夫君，奴家忽然想吃糖醋排骨了。" 骷髅低头看着自己咯咯作响的肋条，眼眶里的鬼火抖成筛子。
后厨帘子突然掀开，小二端着木盘高唱："雄黄酒来——哎？" 盘子里蜷着条昏睡的菜花蛇，尾巴尖还在抽搐。
暴雨中隐约传来铁链声。 掌柜的忽然抽动鼻翼，尸斑顺着脖颈爬上脸颊："我说怎么有股子生魂味儿......"她猛地撕开人皮，露出底下斑斓的画皮鬼真身，"原来是阴司通缉的要犯！"
骷髅慌忙起身，左腿胫骨"咔嚓"卡进条凳缝隙。它拽着桌布一扯，雄黄酒泼在屠夫身上，烫得那层人皮滋滋冒烟——底下赫然是只鳄鱼精。
"闭眼！"小蛮突然甩出红盖头。 骷髅下意识睁大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