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蒸汽从里昂车站的青铜钟楼顶端喷涌而出,把十二月的晨雾染成铁锈色。林怀民蹲在月台角落,用拇指摩挲着黄铜游丝的弧度,耳畔传来蒸汽钟齿轮咬合的震颤。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:“怀民的怀,是心怀天下的怀。”
三年前从马尾船政学堂带来的银镯正在酒精灯上熔炼,泛着孔雀蓝的火焰在坩埚里跳跃。这是福州林家祖传的南洋首饰,此刻却在他手中扭曲成发条盒的雏形。当最后一滴银水凝固在摆轮轴心时,月台广播突然响起尖锐的汽笛声——巴黎和会代表团即将抵达。
“林,你的怀表能校准协约国的时间吗?”法国同学皮埃尔指着《费加罗报》头版,凡尔赛宫的金色座钟正指向中国代表拒签的时刻。林怀民没有抬头,他用放大镜观察着擒纵叉与宝石轴承的间隙,直到报童的叫卖声刺破雾气:“山东权益转让!胶州湾租借延期!”
防弹轿车碾过月台积水,溅起的水珠落在林怀民手背,令他想起黄浦江的浪。他下意识转动刚成型的表冠,六芒星纹路的表盘下,用福州漆艺绘制的二十四节气盘开始转动。春分刻度闪过寒光时,他瞥见车窗里那张熟悉的脸——陈其远,当年在船政学堂共同拆解过英国航海钟的同窗。
三个月后,法租界望志路的石库门里,樟木箱上的德制显微镜正将夕阳折射成血斑。林怀民将怀表贴近耳蜗,听着擒纵机构每秒五次的震颤,这节奏竟与楼下印刷《共产党宣言》的油印机同步。忽然,西洋座钟的报时声戛然而止,黄铜钟摆在三点二十一分的位置凝滞不动。
楼梯间传来皮鞋叩击花岗岩的声响,陈其远带着大英博物馆收藏室特有的雪松香走进来。他西装口袋露出半截鎏金怀表链,表盖上雕刻着英格兰玫瑰。“怀民,汉阳铁厂的炼钢炉需要瑞士进口的温度计,而你却在组装儿童玩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