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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画魂惊梦

修复刀尖挑开最后一片附着在画帛上的霉菌时,我听见了金戈相击的铮鸣。这卷《寒江戍边图》的裂纹深处渗着诡异的暗红,像干涸三百年的血。

"苏老师,库房湿度调到58%了。"实习生小唐将恒温箱推进来时,我正用脱脂棉蘸着二氯甲烷溶液。化学制剂辛辣的气息中,突然混入一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——就像母亲临终前焚的那炉安魂香,灰烬里埋着半枚银杏叶。

画中将军的护心镜突然折射出冷光。我下意识伸手遮挡,指腹触到镜面浮雕的北斗七星纹,三百年前的战鼓声骤然在耳膜炸响。镜中倒影开始扭曲,玄铁面甲下的眉眼褪去古画的斑驳,睫毛上凝着的冰霜清晰可数。

"当心!"

小唐的惊叫仿佛从水底传来。修复刀当啷坠地,我整个人扑在画帛上。朔风卷着雪粒子灌进领口,真实的寒意让我睁开了眼睛——墨色战马的前蹄正悬在我鼻尖三寸,马蹄铁上沾着碎肉和冰碴。

"细作?刺客?"马背上的人挽弓如满月,箭镞映出我惨白的脸。他玄色大氅被狂风掀起,露出内衬暗绣的二十八宿星图,天枢星位置缀着的金线正与我修复过的裂痕走向完全重合。

我蜷缩在染血的雪地里摸索修复箱,指尖却触到一串冰凉的链子。鎏金银杏叶在指缝间闪烁,与画室那串同样沾着朱砂的项链,此刻竟像磁石般剧烈震颤。马匹突然发出惊恐的嘶鸣,箭矢破空声里,有人勒住我的后领腾空拽起。

皮革与铁锈的气息瞬间包裹全身。我撞进一副冰凉的铠甲,护心镜边缘的云雷纹硌得脊背生疼。戴着玄铁护腕的手掌扼住我咽喉,面甲缓缓掀开时,坠着冰凌的眉峰下,一双淬着寒星的眼。

"说,谁派你闯阵的?"他剑锋上的血珠滴在我旗袍立领上,烫出一朵红梅。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嗥,我看见他身后残破的军旗上,"傅"字被火烧去半边,焦黑的缺口像张尖叫的嘴。

掌心的银杏项链突然发烫。我鬼使神差地扯开他领口,玄铁锁子甲下果然晃动着同样的鎏金银杏坠。当两枚吊坠相撞的刹那,雪原上炸开刺目金光,他腕甲内侧的旧伤疤突然渗出血珠——那处半月形伤痕,正是我今晨用矿物颜料修补过的画面瑕疵。

战马突然人立而起。一簇火箭擦着他耳际掠过,点燃了我散落的鬓发。他反手用披风裹住我头脸,铸铁手套碾灭火星时烫伤了颈侧皮肤。血腥味与焦糊味中,我听见他咬碎的后槽牙发出咯咯轻响。

"抱紧!"

天旋地转间被甩上马背,青铜马鞍上的螭纹几乎硌断肋骨。他单手控缰,另一只手按着我后颈压在鞍桥上,战甲缝隙里的雪水顺着领口灌进来。箭雨擦着耳际飞过,我听见铁矢穿透皮肉的闷响,温热的液体渗透大氅滴在脸上。

当马匹冲进辕门时,我透过染血的指缝看见地狱——腐烂的士兵像破布袋堆在雪地里,乌鸦啄食着他们眼眶里新生的白蛆。有个只剩半张脸的人突然抽搐,溃烂的腹腔中窜出灰鼠,叼着半截肠子窜过我的绣鞋。

"闭眼。"

铸铁手套突然覆住我双眼。在彻底陷入黑暗前,我瞥见他玄铁面甲内侧刻着两行小字:甲戌年腊月初八,聘林氏女清瑶。这日期与母亲咯血时反复念叨的谶言严丝合缝,寒意瞬间爬上脊骨。

辎重营的铁笼里,我摸着颈间烫伤的燎泡,看他在十丈外解甲。暮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把斜插进雪地的断头铡。亲兵捧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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