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顿饭,陆小小一口也没能吃的下。
饭后,陆小小找到陆文宗,质问道,“这么多年,为什么我从未听你提到过她?你为何隐瞒我?”
陆文宗眼睛低垂,睫毛忽闪忽闪,“我是你的叔叔,你的长辈,为什么要跟你一个孩子说?”
“我已经成年了,不是小孩子了。”陆小小茫然的神色中带着愤恨。
“哪怕你将来三十岁,四十岁,你也是我的晚辈,没有任何权利管我!”陆文宗神色冷厉。
他从前从未如此冷厉的语气跟她说过话。
像是一桶冷水从头泼到脚,陆小小的手瞬间变得冰冷,颤抖道,“我是没有权利管你的事,那我的是,你还管不管?”
陆文宗冷声道,“你是我的晚辈,我当然要管,不过你成年了,有些事,你可以自己做主。”
从那以后,陆文宗总是忙于公务,回到府上都是深夜了。
陆小小很难在府上和陆文宗碰面。
由于小时候的经历,陆小小很没有安全感。
姑姑的虐待,姑父的觊觎。
三两两头的毒打,干不完的洒扫搬抗,
陆小小甚至在被陆文宗收养之后的前三年,还经常半夜哭醒。
陆文宗整夜守着她,握着陆小小的手,一遍遍轻声低语,“别怕。叔叔会永远保护你。”
陆文宗的陪伴,让陆小小的噩梦渐渐变少,终于能安心地睡个好觉了。
可是陆小小的睡眠很浅,,有一点风吹草动,她就如风声鹤唳。
陆文宗不放心下人们做事,晚上还会亲自来看看陆小小有没有做噩梦。
陆文宗会帮陆小小掖被子,会把陆小小放在外面的手塞进棉被里,会帮她将燃尽的地龙重新燃烧。
他总是脚步很轻,怕惊醒她,下人们要帮忙,陆文宗都嫌她们多事。
陆小小知道叔叔进来,也闭上眼睛装睡,享受着他的照顾,心里甜蜜蜜的。
但是自从及笄之礼,窗户纸撕破之后,陆文宗晚上再也没进过陆小小的关雎阁。
他冷漠了太多。
这天,陆文宗再一次深夜不在府上,陆小小偷偷潜入到陆文宗的书房,却看到了陆文宗和玉染十年之间的信!
第三章
是的!十年的信!
都是陆文宗和不染之间的。
他们一起讨论诗词歌赋,讨论人生理想,讨论兵书战事,讨论家长里短。
甚至包络陆小小成长的细节,都被陆文宗写在对玉染的信件中,字里行间只有长辈对晚辈的疼爱。
陆小小的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透了。
原来她于陆文宗而言,真是只是个晚辈罢了。
玉染甚至在信中提到了和陆文宗互动的细节。
她说骆文宗的背很宽厚很温热很踏实。
陆小小愣住了,她以为叔叔只背过她一个人。
小时候,陆文宗会和陆小小玩骑大马的游戏,陆文宗趴在地上,陆小小坐在陆文宗的背上,陆文宗学着马儿的嘶叫声在花厅里跑来爬去,只为了哄陆小小高兴。
“叔叔,你都背过谁?”
陆文宗答道,“我的背,只背我的小公主一个人。”
陆小小问道,“那你会背我一辈子么?”
“当然。”
陆小小天真道,“等叔叔老了的时候,叔叔背不动我了,我来背你。”
现在看着这满满一箱子的信,陆小小如鲠在喉。
叔叔终究说话不算话,他的背上早已有了别人。
陆小小定定地看着这一箱子情书,心中酸涩无比。
曾经陆小小以为,陆文宗真的是因为抚养她而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。
原来这十年,陆文宗都没有闲着。
难道只是表面工作么?
可是翻着翻着,陆小小起了疑心。
十年的信,时间太久了,早一点的信应该已经发黄了,墨水应该也淡了。
可是箱子里的信都如此崭新,仿佛刚写过的一般。
难道是叔叔和玉染连夜写的,做戏给陆小小小看?
可是那些陆小小很小时候发生的事,她自己都忘记了,叔叔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楚?还如数家珍!
陆小小正心神不宁的时候,一个护膝赫然出现在信中间。
那是一枚绣工和阵脚无比精美的护膝,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样,还有两个人的名字——宗染。
陆小小的心里咯噔一下子。
她的父母都是将军,她的骨子里流淌着武将的血液,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,对女工刺绣毫无兴趣。
她从未给叔叔绣过任何东西!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荷包!
陆小小突然很愧疚,她决定今晚就跟教养嬷嬷连夜好好学习刺绣女工,她也要送个叔叔一个精美的贴身物件。
整整一夜,陆小小缠着嬷嬷耐心学习。
从一针一线开始学习。
陆小小虽然从小喜欢舞枪弄棒,但是也确实足够聪明,嬷嬷的话一点就透。
但是陆小小却有点手脚不协调,眼睛和脑子看懂了,手跟不上速度,刺伤了很多次,荷包做好的时刻,手上也多了一大堆伤口。
荷包做好了是做好了,可是样式和阵脚都跟玉染做的护膝比差远了。
陆文宗要出门的时候,陆小小气喘吁吁地跑到马厩哪里。
“叔叔,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。”
陆文宗看都没看一眼,起手将荷包甩在地上,“丑死了,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了!”
陆小小看到地上那只丑陋的荷包,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,此刻的她,如同一只跳梁小丑,她的眼泪也在眼眶中拼命地打转。
他为何要如此践踏他的劳动力和真心?
她做了一夜,那是长这么大,她亲手做的第一个绣品。
陆文宗刚要走,却一眼瞟到陆小小手上密密麻麻的伤口,厉声道,“受伤了去看郎中!留疤了不好嫁人!”
陆小小心里一沉。
他那么希望自己嫁人么?
第四章
陆小小哭着跑回自己的闺房,直到小厮送来外公的信。
外公一定是问马球会的事,她要去马球会见见那个陈轩。
真的要和别人相亲么?
陆小小有种恍惚的感觉。
可是陆文宗有玉染了,又对陆小小如此冷淡,陆小小和叔叔之间可以说再无可能了!
陆小小再次喝起来酒。
陆文宗一向是不让陆小小喝酒的,除了及笄之礼破了例,还被陆小小捅了娄子。
她看着手上密密麻麻的伤口,或许是叔叔心疼她受伤才把荷包扔在地上吧,扔了也好,陆小小确实绣的不咋地。
喝醉了的陆小小又不知东南西北了,竟然跑去陆文宗的书房睡着了。
陆文宗回来,将她拍醒,“谁让睡在我书房的,回到你的闺阁里去!都是大姑娘了,也不知道避嫌!”
陆小小的眼睛生疼,应该是烈酒的作用,她刚要开口说马球会的事儿,却看到玉染此时柔顺地搀扶着骆文宗。
“玉染今日就宿在书房吧,别回去了。”陆文宗深情地看着玉染。
如五雷轰顶,陆小小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。
宿在书房是什么意思?
他们还没成亲呢,就要行周公之礼么?
陆小小一脸尴尬错愕地刚想问些什么,陆文宗直接冷冷地对着管家命令道,“田管事的,送小姐回书房。”
陆小小不情愿地被田管事的带出书房,走到水榭居门口的时候,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,看到烛光灭了,她的心也死了一半。
叔叔说过,她一个晚辈没资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