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音卡在看见墙角胰岛素冷藏箱时。

蓝色冰盒表面凝着水珠,在八月闷热里像颗将化未化的薄荷糖。

他们用1998年的老黄历记账。

林晚在立春那页写"卫生纸18.5",陈河在冬至那栏记"二手电扇80"。

某天深夜林晚被窸窣声惊醒,月光从气窗漏进来,照见陈河蹲在楼道里就着凉水吞药片。铝箔板上的"硝苯地平"字样泛着冷光。

"我妈的备用降压药。"他擦掉嘴角水渍,"今天工地盒饭太咸。"

后来林晚总会把炒青菜里的盐罐藏起来。

有次陈河带回半包工地发的劳保手套,她拆了棉线织成椅垫。

下雨天老冰箱漏电,他们垫着抹布开门,冰格里的冻成块的绿豆汤要拿锤子敲。

那个随身听是陈河在旧货市场花30块淘的。

耳机线总是打结,像团理不清的毛线。

林晚听BBC新闻时老把"nuclear"念成"new-clear",陈河在图纸背面写"nu-clear",笔迹被滴落的汗渍晕开。

直到教师节那天,林晚揣着补习赚的八百块去配新眼镜。

店员指着她镜腿的橡皮筋直摇头:"同学你这镜架都停产三年了。"

回来的地铁上,手机突然弹出银行入账短信——家教费变成了每小时80。

她冲进阁楼时陈河正在刮胡子,剃须刀停在渗血的唇角。

"你垫了多少钱?"林晚举着手机像举着枚炸弹,"工头儿子根本不是你表弟!"

泡沫顺着下巴滴到图纸上,陈河伸手去擦,铅笔线晕成灰色的雾。

"监理说小崽子月考及格了,给涨的课时费。"

林晚的质问卡在喉咙里。

她看见陈河后颈晒脱的皮,看见他帆布鞋底用订书钉修补的裂缝,看见泡面箱上摆着两盒打三折的鲜奶——保质期还剩三天的那种。

雨又下了起来,砸在铁皮空调外机上叮咚响。

陈河从冰箱顶上摸出个铁皮饼干盒,硬币在锈迹斑斑的盒底叮当碰撞。

"下月房租还差两百三。"他把几个钢镚排成整齐的队列,"你要是过意不去,教我音标当利息?"

林晚的指甲在眼镜框上掐出月牙痕。

她突然抓起桌上的老黄历,在惊蛰那页用力写下"语音课60分钟"。

陈河笑的时候伤口又裂了,血珠渗进剃须泡沫里,像雪地里开出的梅花。

那晚他们头挨着头听听力题,耳机线在膝盖上缠成解不开的结。

窗外有野猫在翻垃圾桶,易拉罐滚过水泥地的声音忽远忽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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