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闻到陈河衬衫上漂白水混着水泥的味道，听见他跟着磁带念"necessary"时发紧的喉音。
老张来收水电费时，阁楼里正循环播放着"economy"的发音。
油腻腻的房东倚着门框笑："俩小傻子，这词工地搬砖用不上。"
陈河把最后半包烟塞给他抵零头，"张叔，帮我们在窗台留个灯泡呗？"
十五瓦的暖光穿透雨夜那刻，林晚正在本子上抄写"affordable housing"。
陈河在图纸上画着想象中的家，阳台要朝南，留给妈妈晒药棉。
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，悄悄漫过两张并排的折叠床。
2.裂缝里的光
老张的烧烤炉冒出青烟时，林晚正在用透明胶带粘合《教育学基础》的脱页。
油墨顺着裂口洇开，把"罗森塔尔效应"糊成团灰斑。
陈河蹲在马路牙子上削铅笔，美工刀划过木屑，露出芯子里发霉的褐色纹路。
"你俩属耗子的？专捡垃圾啃。"老张把烤糊的馒头片挑出来扔进铁盘，"喏，这不要火候的。"
林晚刚要道谢，陈河已经摸出个塑料袋把焦黑的馒头片装好。
"晒干了磨成粉，能当橡皮用。"
他指甲缝里还嵌着工地上的红砖粉，蹭在雪白的书页上像抹胭脂。
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。
林晚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，手指在油渍斑斑的牛仔裤上蹭了又蹭才敢接听。
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冰碴子："林阳家属吗？他翻墙去网吧被车撞了..."
陈河抬头时正看见林晚的眼镜滑进烤茄子盘里。
她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的鱼，软绵绵往水泥地上滑。
老张的围裙擦过她手背，沾着孜然粒的掌心稳稳托住她后颈，"丫头，换气！"
救护车的红蓝灯光刺破夜色那刻，林晚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脚。
陈河把工地安全帽扣在她头上，金属扣带勒得太阳穴生疼。
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时，她突然抓住陈河的手腕："别告诉我妈。"
手术室门口的电子钟跳向凌晨三点。
陈河蹲在墙角数瓷砖，第三十二块裂着蜈蚣状的缝。
护士第三次来催缴费时，他摸遍所有口袋，最后掏出张揉皱的图纸，"这个值钱，市设计院二等奖..."
护士像看疯子似的瞪他。
林晚突然从长椅上弹起来，安全帽砸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。
她抖开帆布包倒出全部家当：钢镚在瓷砖上滚出银色轨迹，教师资格证从夹层滑落，照片上的自己还在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