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樱花信笺
我站在大学图书馆的落地窗前,指尖无意识地在结着水雾的玻璃上描摹。三月的樱花正以秒速五厘米坠落,像极了那年林小夏发间沾着的碎花瓣。
高一那年的美术室挂着老式挂钟,永远停在三点十七分。林小夏调色时睫毛投下的阴影,像蝴蝶停驻在鸢尾花田。"樱花粉要这样调,"她沾着颜料的食指在晨光中轻颤,钴蓝与朱红在调色盘边缘相撞,"再加一丁点松节油。"
我们同时伸手去扶倾斜的洗笔筒时,薄荷绿的液体顺着桌缝滴落,在她白色帆布鞋上洇出银河状的斑点。她塞给我沾着松节油香气的纸巾,背面铅笔字被汗渍晕开:"下周六植物园写生,要不要当我的模特?"
那个在植物园写生的暴雨午后,她将速写本举过头顶时,炭笔线条在雨水里蜿蜒成DNA螺旋。我的眼镜被她摘下时,视网膜残留的色块恰好拼成莫奈签名式的雾紫色。"你看,"她鼻尖的雀斑在氤氲水汽中忽明忽暗,"模糊的视觉才能捕获时间的褶皱。"
在垂枝樱树下躲雨,她突然摘下我的眼镜。世界化作朦胧的水彩画,唯她鼻尖的雀斑清晰可数。"这样才像莫奈的《睡莲》。"她笑着用速写本挡雨,炭笔线条被雨水泡软成流淌的银河。我永远记得她马尾辫扫过手背的触感,带着亚麻籽油的苦香。
美术室的霉味总与松节油的苦香纠缠不清。我至今仍能复现林小夏调色时的肌肉记忆:她握笔时小指会神经质地翘起,像栖在鸢尾花茎上的白蝶。当钴蓝与朱红在调色盘边缘相撞,窗外的樱花树正将影子投射在她颈侧,仿佛某种古老的刺青。
"松节油要顺着木纹滴落,"她突然抓住我正欲擦拭桌面的手腕,薄荷绿洗笔液在帆布鞋上晕染出星云状的图案,"就像雨滴沿着花瓣的绒毛滚落。"她的呼吸带着水彩纸的纤维感,让我想起母亲临终前病床上那盏总在凌晨三点闪烁的紫外线灯。
离别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