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厥前那道目光。那不是寻常百姓见王驾的惶恐,倒像深井映月般冷冽的审视,刺得他后颈寒毛根根竖立。
此刻周记药铺的后院,忍冬藤正把西墙爬成一张青筋毕露的网。阿芜的羊毫笔悬在澄心堂纸上,墨汁坠成个蚕豆大的污痕。自打那日朱雀街惊鸿一瞥,她腕间朱砂痣就灼得厉害,仿佛皮下埋了粒烧红的相思子。
"姑娘又画岔了。"
周淮安的声音惊得她笔锋一颤,火焰纹在宣纸上燎出个缺口。药柜阴影里的男人像从《山海经》走出的精怪,玄色直裰下摆沾着几茎鬼箭羽。他搁下青瓷碗的动作很轻,碗底与紫檀案几相触时,却发出棺木落穴般的闷响。
阿芜突然抓住他袖口。药汁顺着釉色莹润的碗沿往下淌,在《璇玑图》缺失的"离"位聚成个深潭。她蘸着褐色药液写下:"我是谁?"字迹被木纹吞得支离破碎,像散落一地的卦爻。
男人轻笑如鸦羽拂过寒潭。一枚青蚨铜钱从他袖中滑落,正正压住"离"位空缺。铜钱方孔映着阿芜腕间红痣,恍惚间似血滴坠入古井。窗棂外忽有鹧鸪啼破雨幕,周淮安望向东市方向的眼神,像淬过毒的柳叶刀。
"该喝药了。"
阿芜仰头饮尽紫莹莹的药汤。当归的苦在她喉头结成蛛网,网住那些在记忆深潭翻腾的银鳞——有金线绡纱拂过面颊的酥痒,九旒冕坠地时玉藻相击的清越,还有谁在浓烟里喊"阿芜快走",声音沙哑如生锈的刀。
乾元殿的龙涎香此刻浓得呛人。萧景琰盯着跪伏在地的陆明章,忽然发现太医官帽下的白发比他半月前请脉时多了三成。鎏金香炉吞吐的烟雾里,皇帝在龙榻上蜷成只干瘪的虾,锦被下传来断续的咳,仿佛有只夜枭在啄食肺叶。
"赤箭粉毒入膏肓。"萧景琰的剑柄挑起炉盖,暗格弹开时带起一阵阴风,"陆大人不妨解释下,先帝遗诏怎会在此?"
陆明章官袍下的脊梁突然佝偻如弓。他盯着明黄绢帛上"传位三皇子景桓"的字样,喉结滚动似吞了枚铁蒺藜。当啷一声,发间玉簪坠地碎成三截,恰拼出个残缺的"廿三"——正是承熙年号的最后数字。
"微臣...微臣是奉..."辩解的话突然噎在喉头。陆太医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