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泞星辰
暴雨将城中村浸泡成巨大的电路板,每道蜿蜒的水流都像裸露的铜线,在泛着油污的水洼里传导着舅妈的咒骂。我蜷缩在铁架床的第三层,头顶是表弟醉酒呕吐的污渍,身下压着从废品站捡来的《电工手册》。霉斑在手册扉页蚀刻出诡异纹路,恰似母亲火化那天飘在焚化炉上空的灰烬形状。
"扫把星!电闸又跳了!"舅妈的高跟鞋踹在铁皮门上,十四年来这扇门始终保持着向内侧凹陷的弧度——那是我七岁那年被她用铁勺砸出的凹痕。污水顺着墙缝渗进来,漫过床底的工具箱,浸泡着父亲留下的镀铬扳手。扳手柄端刻着"微光"二字,那是他们夫妻创立的电子元件厂的名字,如今只剩工商局档案里一页注销记录。
五金店库房的霉味比城中村更刺鼻。我踮脚擦拭货架顶层积灰的稳压器时,头顶日光灯管突然爆出青蓝色电弧。玻璃碎片像冰锥般刺入脖颈的瞬间,旋转门撞进来一簇鎏金般的光晕——林微微的香奈儿粗花呢裙摆被货架铁钩撕裂,发间珍珠母贝卡子坠落在我的工具箱上,与扳手相撞发出清越的脆响。
"别动。"我扯下腰间抹布按在她渗血的膝盖,机油味混着她颈间的柏林少女香水,在潮湿空气里发酵成某种危险的化合物。她忽然抓住我手腕,指甲陷进烫伤的旧疤:"这块苏绣,是苏州顾家三十年代的双面异色绣。"染血的帕角露出半朵金丝木棉,那是我母亲临终前从火场抢救出的唯一遗物。
货架阴影里传来雪茄剪开合的金属声。陈景明锃亮的牛津鞋碾过染血的丝帕,鳄鱼皮钱包边缘的金属扣在帕面灼出焦痕:"阿野?景泰集团的夜间巡检岗缺人,时薪比你在这里多五块。"他递来的名片带着沉水香,背面印着"慈善基金会理事"头衔,可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表盘背面,隐约刻着拉丁文"venenum"(毒药)。
子夜的变电房像巨型生物的腔体,我在跳闸的瞬间拧紧最后一颗螺丝。手机突然震动,陌生邮件里附着展厅电路图:"林微微"的署名后跟着精确到毫安的电流参数。顶楼水晶吊灯炸响第三簇电弧时,我托住她后仰的腰肢,她耳后碎发扫过我结痂的虎口:"松木和铁锈...你闻起来像暴雨前的变电站。"
"小心!"我将她推向大理石柱的瞬间,烧断的铜缆抽打在背脊。皮肉焦糊味中,她撕开裙摆为我包扎的手在颤抖,昂贵的真丝布料吸饱了血,竟与那块苏绣手帕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