较劲
吴 全
一
陈梦佳是陈家二小姐。
大小姐名陈梦仪,已嫁得佳婿,乃我东南大学校友雷军(此雷军非彼雷军)。我的名字叫曾颂良,我大一新生时,雷军大四,因有同乡之谊,遂成密友。由雷军引荐,我与陈二小姐梦佳相识。
陈父名舤,著名企业家,天舤公司创立人。
天舤公司主营铝钒矿、铁矿和煤矿三大矿产业务,省企业百强榜单上有名。
这里讲的不是关于我的爱情,亦非天舤公司的创业成长史,而是我与陈家少爷陈小勋的几个小过节故事。
陈小勋是功勋的勋,不是狗熊的熊。因是他陈家独子,掌上明珠,被娇惯得没样,比熊孩子还熊。加上他爹有钱,霸道任性妄为,那一个字眼加在他身上都不为过。
城里人们大都知道陈家有个惹事生非的混账公子。
陈小勋十三岁,算不得成人,但也不是小孩子了。
他养了一条德国牧羊犬,起名汉斯。他还时不时偷偷开着他爸的车出去溜湾。
他有多熊,略举几例。
有一天,幼儿园老师引着一群小孩子从公园出来,他也牵着汉斯从公园门口经过,其中两个小毛孩喊:“黄毛狗,黄毛狗。”
他说:“汉斯!”
那些不黯世事的孩子们一齐喊:“黄毛狗,黄毛狗。”
他不乐意了,松开铁链子,放狗冲进孩子群里,吓得孩子们四散奔逃,哭爹叫娘,有好几个跌倒,鼻青脸肿。还把那个幼儿园老师也撞翻在地。
他开他爸的奔驰到大街上,横冲直撞,彆得三个骑电动车的女人无处可骑,摔倒在马路边上,他却在一旁哈哈大笑。
他拿高压水枪洗车,顺便把过路行人冲成落汤鸡。
有一次,一个小姑娘牵一只泰迪狗与他相遇,那只泰迪狗上前,闻了一下他的汉斯,他便拿出仿真汽枪,朝着泰迪脑袋开了一枪,泰迪只哼了一声便倒地身亡,女孩子差点被吓疯。
凡此种种。
当然,他的每次荒唐行为,都要老爸为他付出高昂代价。
比如,那次幼儿园事件,他爸在电视上公开道歉并赔偿数罚金十万块。女孩事件,他爸除买一条更好的泰迪赔人家之外,另外赔偿八万块精神损失费了事。别的糗事,也全由他爸替他买单。
有两个流浪汉在这孩子身上发现了商机,把他哄到大街上,故意撩拨找茬与他纠缠。两个人把鼻血涂的到处都是,爬在地上不起来。此事闹得沸沸扬扬,结果是他老爹又花了五万块才把事件摆平。
他母亲说:“孩子还小,不懂事,长大就好了。”
他老爸叹气:“家业要败在他手上了。”
二
我与陈小勋第一次狭路相逢是在他家,以我完败落幕。
那天,陈梦佳忽然微信我,让我去她家,她说,今天她妈心情特别好。
我和陈梦佳相识还不多时日,这是第一次上她家的门,我也知道她的用意,就是要让她妈审查我,趁着心情好可以为我加分。
我认真负责把自己打扮一番,穿西装打领带,去理发店理发,还焗了油,自信满满去她家接受审查。
陈家是城里有名富户,独立小院,三层别墅式洋楼,地处城郊山水之间,环境优美,风景宜人,隐而不闭,静而不偏。朱栏漆门,萝墙花榭。
按了门铃之后,一个三十来岁的保姆出来开门迎我进去。
进了院子,一个迷你花园,黄木架子上爬满紫藤,正在开着白紫色的花。一条小小穿廊,将前院与花园相连。花园里有一个天然沙丘,旁边有一湾水池,水池里一群金鱼在莲叶下快乐游怡。
不远处,便是那叠阶重阁新颖别致的小洋楼。
初来生疏,心中未免有点紧张。正举目审视间,忽然看见穿廊的木架栏上,站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,正拿一支玩具水枪对着我的面门。
正是陈家少爷陈小勋。不过是,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阿谁。
我的脸僵住了,下意识地来一下呆笑,算是和他打招呼。
笑意未尽,一股凉凉的冷水便劈头盖脸从头顶直接浇下来。
保姆喊声:“小勋,不要!”
但那位少爷并不理会,水枪朝着我滋得起劲。
保姆只好拉着我跑向洋楼门口,就像躲避日本人的轰炸机。
她向我连连道歉,好像是她滋了我一样。
我的头发上,西装上,全是这位少爷水枪里喷来的液体,估计是水池里的,不是太脏,却也不能说干净,以前的一切精确化妆就这样全部泡汤了。我脑子几乎全空了,根本不知道是怎样被引进洋房子里的那个客厅的。陈梦佳和她的母亲看见保姆带回来一个淋了水的呆头鸭子,笑得前俯后仰。
我原先以为是哪来的傻瓜恶作剧,一打听,才知是陈梦佳的弟弟陈小勋。我素知陈家小少爷的厉害,这日初识,算是领教。
我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,他姐和他妈应该管教管教他才对。
当然,尽管脑门子里有火气,也不便发作罢了。
三
第二次去陈梦佳家,又在门口碰上他。那第一次的遭遇,让我怒火中烧。我朝他瞪了一眼,恨不能立即给他一个耳括子。我掂了掂我的手掌向他示威,意思是说,你过来试试,看看吃得消吃不消这一个巴掌。他竟朝我嘻嘻一笑,全然无视。
她家三层楼房,会客在一楼,平时人在二楼住。我来了,陈梦佳和她母亲就在一楼会客厅与我坐着谈话,陈小勋也在,倒也相安无事,我也没有看出他对我有什么不满。快开饭了,我跑到三楼一个房间的卫生间去小便,只听得门外响了一声,回头开门,门朝外锁死了。我大喊开门,没人回应。三楼再没有一个人。我就这样被那小子锁在卫生间里。
我在卫生间出不去,又喊不到人,尴尬之极,只好在洗手池里把两只手洗了又洗,大概把爹娘生我时带来的胎气也洗完了,也不见人来。
开饭了,大家找不到我。陈梦佳说:“不见曾颂良,是不是走了,怎么不告一声。”
那个房间好久不住人,卫生间更是不常用,要不是保姆,我恐怕就是被困死在那个房间里了。
好在保姆留意了一下,她跑上三楼,听见我的呼叫,才将我放出来。
我颜面尽失,说不出的怄气,真是领教了。
心里老是恨恨,总要逮个机会教训教训这个坏小子,让他知道知道我也绝不是一个省油的灯。
当然,机会出现之前,我还得处处小心不能惹他。
四
这年的芒种节,是陈梦佳生日,陈梦佳请了几个好朋友,连同她的姐夫姐姐,在家里举办一个简单生日晚宴,十几个人并在一张餐桌上红火,吹蜡烛切蛋糕,共祝生日快乐。然后饮宴敘情,陶然其乐。
最后一盆汤上来,莲子玉米,怡然清爽,撩人味蕾。不料此时,一颗篮球从天而降,不偏不倚,砰然掉入盆中,汤汤水水,四处飞溅,那盆莲子玉米羹,半点没有进入客人们的胃里,全部洒在他们的头发脸蛋衣服上。
当然这又是陈家少爷的杰作。
五
那次,陈父正好在家,当然很是生气。
陈母又说:“儿子还小。”
陈父道:“都十三四 了,什么时候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