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拿症断书那天,傅萱得知自己患了癌症。
医生说,她只有不到半年可活了。
傅萱平静回到家,准备好了离婚协议。
再等半个月,她就会彻底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家。
傅萱默默数着时间,等待着离开那天的到来。
这一次,她不会再原谅了。
沈昼和傅家人,她都不要了。
1.
“你患上了血癌,也就是白血病。这是你的诊断书。”
看着上面刺眼明晃的字,傅萱却松了一口气。
她平静地接过诊断书。
“请问,我还有多少时间?”
医生叹气。
“最多半年。”
傅萱愣神一瞬后,起身准备离开。
医生连忙叫住她。
“傅小姐,找到匹配的骨髓,就还有机会。”
白血病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癌症。
她不是不知道换骨髓可以让她活下去。
但她的家人未必想为她配型。
想到此,傅萱自嘲的笑了笑。
“不必了,谢谢您。”
“哎,你多年轻啊,才29岁。”
医生不忍心地又劝了她几句。
见傅萱沉默地模样后,也不再多说了。
傅萱放好了诊断书,叫了辆出租车。
车窗外大雪纷飞,一点点模糊了她的眼。
回家后,这里依然冷冷清清的。
沈昼恐怕又在“加班”。
之前他还会发个消息,通知她一声。
自从他的白月光何清雅回国后。
他连消息都懒得再发一个。
傅萱没有开灯,安静地坐在沙发上,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。
在这样的两千个日子里,她都在等着沈昼回家。
今天本是她和沈昼的结婚纪念日。
而她却在今天拿到了癌症晚期的通知书。
傅萱都不知道是自己可笑,还是这段虚无的婚姻可笑。
如今她已经等了沈昼五年,不想再等了。
傅萱翻出了两个月前草拟的离婚协议,给律师发了消息。
「陈律师,我还是决定离婚了,请你帮我再拟一份离婚协议。」
很快,那边就回了消息。
「好,还是和之前一样?」
「对,但我希望尽快离婚。」
「现在最快也要一个月了,等我拟好协议约个时间见面吧。」
「好。」
「顺便问一句,您真的决定了么?」
手指在屏幕前停留了半晌,傅萱打下了一个字。
「是。」
一瞬间,傅萱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。
她放下手机,出神地看着窗外。
只要沈昼同意离婚,一个月后她就能解脱这段婚姻了。
一个月……
也足够她处理好所有身后事了。
她和沈昼的婚姻是个意外。
是沈昼向她求的婚。
那时何清雅为了出国,不要他了。
傅萱明知他心里有人,但还是答应了他。
毕竟他是外婆去世后,唯一一个对她好过的人。
尽管结婚后他像块冰一样让人难以靠近。
但傅萱一次次告诉自己。
沈昼不一样。
只要她对他够好,再坚硬的冰都能被融化。
这么久以来,她和沈昼的相处不算恩爱,但也正常。
可何清雅回国不到一年,他的冰就化成了利刃。
一次次将傅萱划得头破血流。
她是真的累了。
不想和他纠缠了。
正在她发呆时,开门声传来。
灯被人打开了。
她挡住刺眼的光,听见了熟悉的脱鞋声。
“怎么不开灯?”
听着沈昼不带半点关心的问句。
傅萱只回了他两个字。
“不想。”
沈昼脱外套的动作顿了顿。
她今天好像有些奇怪?
他只想了一瞬,便继续换衣服。
傅萱看着他,认真喊了他的名字。
“沈昼。”
沈昼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这回应不像是熟悉的夫妻,倒像是不熟的陌生人。
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2.
沈昼终于看向了她。
“别闹。”
简单的两个字,就把塔的话归于了玩笑。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“我今天四台手术,很累了。”
从前,每当他拿工作说事,就是要傅萱闭嘴了。
沈度解开领口的袖子,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客厅。
她闻到了属于何清雅最爱的梅花香水。
傅萱感到一阵恶心,她闭了闭眼,继续说。
“我会起草一份离婚协议,到时候给你看看,如果你没……”
傅萱的话被一阵铃声打断。
“小白天,接电话了!小白天,接电话了!”
属于何清雅的声音从沈度外套里传来。
小白天是何清雅给沈昼取的外号。
从初中就叫起的外号。
只属于何清雅对他的亲昵的称呼。
沈度瞥了傅萱一眼:“我不知道铃声换了。”
连解释都显得格外敷衍。
他接电话时声音格外温柔,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。
“清雅,怎么了?”
每次都是这样。
有时候她都分不清谁才是沈昼的妻子。
挂断电话后,沈昼低头看向傅萱。
“清雅今天发了低烧,她说想吃你熬的南瓜粥了。”
傅萱揪紧了裤腿,不可置信地看向他。
“沈昼,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?”
墙上钟表的指针早就超过了十二点。
沈昼淡淡道。
“你是自由职业,和我们不一样,明天晚起也没关系。”
傅萱自嘲地笑了下。
她是插画家,时间对于她来说确实很自由。
但这不是沈昼命令她的理由。
原来自己的健康在他眼中无足轻重。
傅萱深吸一口气,一瞬不瞬地盯着他。
“沈昼,别的暂且不提。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?现在我在和你说离婚的事。”
沈昼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,他皱起了眉。
“清雅她生病了。傅萱,你懂点事。”
沈昼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。
傅萱艰难地呼吸了下。
她从前最爱的,就是他的眼睛。
她仍能想起第一次见沈昼,他坐在她家墙头,抱着猫咪的回眸。
那双清澈又带着冷意的眼眸。
只一眼便望进了她的心里。
只一眼便让她没出息地爱了十三年。
现在才发觉,她爱的是自己在心里美化了无数次的沈昼。
“你五天不回家,回来就要我给何清雅做饭。沈昼,是我不懂事吗?”
面对她的质问,沈昼回得风轻云淡。
“不过是一顿饭,你太小气了。傅萱,清雅是你姐姐。”
多么可笑啊,从前每一次的争论。
都是以这句话为结尾。
她是你姐姐。
这句话像是魔咒。
笼罩了傅萱五年的婚姻。
傅萱冷笑了下,看沈昼的眼神越发陌生。
她以为的不一样,终究是一样。
沈昼和傅家人没什么两样。
“沈昼,你记住,她姓何,我傅萱姓傅。”
她一字一句地说,
“我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姐姐,也不需要别人给我安排一个姐姐!”
沈昼眼里闪过不可思议。
“傅萱,你怎么像个泼妇?”
3.
五年。
本以为五年的婚姻换不来他的爱,至少能换来他的尊重。
可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。
傅萱很想问他。
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可以说出这样恶毒的话。
问问他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,要被他这样折磨。
傅萱张了张嘴,喉咙却被黏得死死的。
她垂下眼,声音沙哑。
“我会把离婚协议拟好。”
沈昼越过她走向厨房。
“我今天很累,不想和你吵架。”
看着厨房里撩起袖子的沈昼,傅萱转身回了卧室。
听着外面厨房传来的声音。
傅萱心中泛起酸涩。
沈昼有洁癖,从不下厨。
她现在才知道,原来洁癖也可以是选择性的。
傅萱抹去眼角的泪,她现在没时间悲伤。
这一个月除了离婚,还有许多事要做。
傅萱拿过纸笔,思索着写下要完成的事。
这些事完成后……
她要去看海。
冬日的海南,一定很温暖吧。
在那边拥抱着阳光离开,一定不会痛苦。
这样想着,傅萱难得露出笑容。
傅萱合上本子的时候,沈昼的声音传来。
“今晚我不回来了。”
傅萱这才想起自己的检查报告还在外面。
她忙慌地跑出去,与沈昼撞个正着。
沈昼盯着她的脸打量。
“你急什么?”
傅萱强装镇定地拿过包。
“没什么,拿包。”
沈昼追问:“真没什么?”
他感觉今天的傅萱奇怪得很。
傅萱看了他一眼:“还不去给你的情人送粥?”
被噎住后,沈昼转身拿了大衣走到门口。
“我说了,我和清雅没什么。”
他走后,傅萱才松了气。
沈昼是个爱面子的人。
要是知道她生病,肯定会为了面子不离婚。
她和沈昼住的地方在市中心医院旁边。
但她并没有就近去检查。
因为沈昼是中心医院的外科手术医生。
而何清雅经他介绍,这一年在儿科就职。
沈昼不喜欢她去市中心找他。
为了不给沈昼添堵,她选择去了十公里外的市二区医院。
不过现在想想。
就算她在市中心医院做了检查。
恐怕沈昼也不会注意到。
医院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少得可怜。
傅萱小心地将报告藏了起来。
她不能让任何事成为离婚的绊脚石。
天已经很晚了,傅萱疲倦地蜷缩在床上。
明天她还要回傅家。
傅家的宅子不远。
离她和沈昼住的地方只有一小时车程。
结婚后,除了过年,她几乎很少回家。
傅萱望着眼前被修剪得整齐的院子,摁下了门铃。
她今天来,就是要拿回外婆的玉佩。
4.
几分钟后,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是傅萱的哥哥,傅宇博。
看见傅萱后,他表情惊讶又怪异。
“你怎么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