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戴着饕餮面具,腰间银铃叮当作响。
老仆的琉璃灯"啪"地熄灭,地宫入口瞬间被黑暗吞噬。
"裴大人。"青鸾的声音飘忽如鬼魅,"您说这皇陵的耗子和猫,哪个更精一些?"
裴雪卿还未答话,忽听地宫深处传来埙声。
那曲调竟与西市马行街的一模一样,只是多了几分凄厉。
老仆的药箱突然震动起来,里头的金蚕蛊虫疯狂撞击琉璃瓶,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
地宫甬道处有磷火在青铜灯盏里幽幽晃动,裴雪卿的鎏金熏球发出蜂鸣。
他望着甬道壁画上褪色的飞天,指尖悬在二十八星宿图缺失的角宿位置——之前毒蛾噬毁的《南疆志》残页,正夹在老仆给的酱牛肉油纸包里。
"裴卿这认路的本事,倒像是来过。"
突然贴近的伽罗香让裴雪卿后颈结霜,容珩的玄色大氅扫过壁画,重瞳映出角宿缺失处的机关凹槽。
远处传来禁军换岗的铜钲声,老周头带着李校尉那队人马往西配殿去了——这个时辰正是守陵人交班用饭的间隙。
裴雪卿的指尖凝出霜花:"殿下可知,百年前这里葬的不是景明太子?"
他叩击玄武砖三长两短,地砖突然翻转,露出向下延伸的玉阶。阴风裹着腐香涌出,熏球里的血珀骤然发亮。
容珩的墨玉扳指擦过他腕骨:"孤倒要看看,能让三皇兄用雀舌金作饵的,是什么好东西。"
"孤更好奇,裴大人如何知晓皇室不传之秘?"
他袖中滑出半块虎符,暗格里的鲛人油遇风即燃,映出玉阶上干涸的血迹——那蜿蜒痕迹,竟与裴雪卿锁骨处的青纹走向一致。
三重鎏金门轰然开启时,裴雪卿的瞳孔收缩如针尖。
九丈高的穹顶绘着日月同辉图,北斗七星的位置镶着冰魄珠,而本该停放棺椁的祭坛上,赫然摆着与他一模一样的玉雕人像。
"看来有人比我们心急。"容珩用剑尖挑起玉像颈间的红绳,末端系着的羊脂玉佩刻着"景明"二字。
玉佩坠地瞬间,穹顶冰魄珠突然炸裂,蓝火如雨倾泻。
裴雪卿旋身将容珩扑倒在祭坛后,尸毒青纹顺着相触的脖颈蔓延。
容珩的拇指按上他心口血玉,笑道:"裴大人这投怀送抱的癖好......"话未说完,玉像突然睁眼,口中吐出金线蛊虫组成的箭阵。
"闭气!"裴雪卿划破掌心,血雾凝成屏障。
禁军换岗的铜钲声再度传来,这次却带着诡异颤音——是青鸾在神道用银簪敲击的示警。
蛊虫撞上血雾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,容珩的重瞳突然流出血泪——他在蛊虫复眼中看到无数个裴雪卿,每个都在不同朝代身着官服。
蛊虫散尽时,祭坛裂开露出寒玉棺。
棺内躺着具与容珩容貌相同的尸身,着玄色冕服,心口插着半截断剑。
裴雪卿的鎏金熏球砰然炸裂,血珀碎片在空中拼出景明太子的脸。
"原来如此。"容珩抹去血泪,剑尖挑开尸身衣襟——锁骨处赫然刻着"明晦"二字,"裴大人的表字,倒是取得妙极。"
地宫突然剧烈震颤,玉像人手中的罗盘指针飞转。裴雪卿拽着容珩跃入寒玉棺,棺盖即刻闭合,严丝合缝。
容珩的鼻尖蹭过裴雪卿的耳垂,温热的呼吸在冰棺内凝成白雾。黑暗中,他重瞳泛起的琥珀色流光,正与棺盖内嵌的夜明珠辉映——那珠子表面刻满梵文,随呼吸明灭如星。
"裴卿的心跳,倒是比活人更鲜活。"容珩屈膝时,膝头抵住对方冰凉的小腹。
他腕间佛珠碾过裴雪卿锁骨处的青纹,檀木香混着血腥气在密闭空间发酵,"这具寒玉棺的尺寸,倒像是量身......"
裴雪卿冰凉的手立刻捂住容珩口鼻:"殿下最好别知道答案才好。"
黑暗里,容珩的掌心贴上对方心口。本该寂静的尸身竟传来微弱心跳,与他腕间脉搏逐渐同频。
棺外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————那是只有帝王血脉才能启动的弑神弩上弦声。
弑神弩的玄铁箭镞擦着棺盖掠过。
裴雪卿被迫向上仰头,喉结擦过容珩的唇峰:"殿下若想活着出去,最好别碰心口的鴆羽纹。"
他尾音带着冰晶碎裂的脆响,尸毒青纹已爬上容珩的腕脉。
容珩忽然扣住裴雪卿的腰侧,掌心温度透过衣料灼烧尸身:"裴大人可知,寒玉遇活人血气会化春水?"
他指尖划过棺壁,果然触到湿润水痕。
裴雪卿的银冠不知何时脱落,发丝散在容珩襟前,每一根都凝着霜。
当第二支箭镞破空而来,裴雪卿猛地翻身。
他单膝卡进容珩腿间,右手护住对方后脑,左手掌心按在棺盖梵文上。尸血渗入经文的刹那,整具棺椁泛起诡谲红光,映得两人交叠的身影在棺壁上摇曳如交颈鸳鸯。
"闭眼。"裴雪卿突然咬破舌尖,血珠坠在容珩眼睑。
浓烈的铁锈味中,容珩尝到一丝雪松冷香——那是百年前景明太子书房特有的熏香。
箭雨暂歇时,容珩的拇指按上裴雪卿染血的唇:"孤忽然想起,前日南书房的君山银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