蒙毅的佩剑在鞘中铮鸣:“刺客乃韩相张平之后张良所雇,现藏于下邳……”话音未落,我忽将错银铜弩机推至案边:“将军可知甘泉宫近日车马络绎?”
青铜剑鞘与青砖相撞的闷响中,蒙毅的指节在剑柄蟠螭纹上泛白。暗卫密报的帛书在案上铺展,墨字记载着赵高门客旬日行踪:寅时密会少府属官,夤夜私晤将作监丞,更有三辆苫布牛车趁雨夜驶往骊山陵。
当我说出“胡亥公子日习《爰历篇》至夜半”时,蒙毅的青铜剑铿然坠地。这位曾随王翦破楚的悍将单膝跪地,甲胄鳞片相撞声震得烛火摇曳:“臣请调北军戒严咸阳十二门!”
我扶起这具被冷汗浸透的铁甲,虎符落在他掌心的声响惊醒了梁间栖燕。月光穿透户牖洒在蒙毅肩头的虎头吞金兽上,映出他眼底猩红的血丝。二十年前荆轲图穷匕见时,蒙氏先祖正是这般眼神。
五更鼓响时,兰池宫偏殿的陶窑腾起青烟。老匠作丞捧着一枚灰陶活字浑身战栗,字胚上“法”字的篆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。这是用骊山北麓的澄泥陶土混以渭河细沙所制,阴干时需以兰池荷露润养九日。
“陛下……此物真能抵万卷竹帛?”匠人龟裂的指尖抚过活字边缘。我拾起一片桑皮纸,前日命少府连夜赶制的素帛尚带草木腥气。晨风卷着纸页掠过陶窑,惊起远处正在围捕赵高党羽的蒙家亲卫。
宫墙外忽传来车马喧哗,十八驾铜车马已列于章台宫前。我望着舆图中标红的沙丘行宫,玉冕旒珠在晨风中叮咚作响。史书未载的是,始皇帝最后一次东巡携带的不止是简牍舆图,还有三车兰池宫新出的灰陶活字——这些沾着露水的泥胚,将在二十天后成为撬动历史的支点。
**第二章 丹毒蚀龙体·琅琊生死局**
琅琊台的晨雾漫过十二金人衣袂,我望着海天交界处若隐若现的蜃楼,喉间翻涌的腥甜浸透了绢帕。东巡车驾行至此处已七日,每日卯时赵高仍准时奉上赤红丹丸,太医令试毒的银针在晨光中泛着诡谲的靛蓝。
“徐生说此乃蓬莱仙雾。”赵高垂首捧起青玉髓珠,珠串碰撞声与潮汐同频。远处方士们正在礁石间架设丹炉,硫磺烟混着海腥气扑面而来。我按住腰间鹿卢剑,剑柄蟠虺纹硌着掌心——三日前暗卫截获的密简上,徐福与衡山郡守的符节印赫然并列。
蒙毅的玄甲撞散浓雾时惊起一群海鸟,他手中提着的药囊还在滴落紫黑血水:“禀陛下,昨夜擒获的方士供认,金丹铅汞配比较原方多添三铢。”浪涛声里,我瞥见赵高广袖下的尾指正以特定节奏叩击玉珠,与徐福丹炉旁道童敲击青铜磬的声响暗合。
海风突然转向,将徐福的鹤氅吹得猎猎作响。这方士高举桃木剑指天高呼:“蛟龙吐息,陛下当登台受仙露!”数百童男童女应声举起蚌壳,朝露在晨曦中折射出七彩光晕。我望着他们腕间青紫的针孔,忽然想起《扁鹊内经》载“铅毒入髓,肤现斑驳”。
“准。”我抬手时故意打翻金丹玉碗,朱红丹丸滚落在徐福脚边。方士瞳孔骤缩,道童手中青铜磬竟敲错半拍。当蒙毅的亲卫封锁祭台时,我正将太医令呈上的《毒经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