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检修的西洋座钟。在那座停摆的德国产钟表机芯里,他发现了半片福州脱胎漆器的残片,漆片背面用针尖刻着极小的经纬度坐标。
黄浦江的汽笛声穿透雾气,林怀民在十六铺码头解开包袱,露出用油纸包裹的蒸汽机活塞模型。卖云片糕的老妪掀开棉被保温箱时,他看见底层藏着油印的《劳动者》创刊号。江水拍打趸船的声音里,他摸到怀表底盖内侧的凹凸——那是用母亲发簪刻下的南平山区地图。
当渡轮驶向浦东的漆黑水面时,林怀民并不知道,他怀表里的银质发条正在与杨树浦发电厂的德国涡轮机产生共振。而在苏州河下游,陈其远正用那枚铜钥匙打开汇丰银行的地下保险库,库房里堆满贴着“汉阳兵工厂”标签的板条箱,箱内崭新的毛瑟枪管上凝结着莱茵河畔的晨露。
昆明雨季的霉菌在防空洞岩壁上织出诡谲的纹路,林思齐用手术刀刮下青苔,发现那些墨绿色菌丝竟排列成傅里叶变换的波谱图。西南联大物理系的临时实验室里,被日军炸毁的剑桥示波器正用破铜烂铁的身躯,记录着宇宙射线在铅板上的舞蹈。
“林同学,你祖父留下的怀表在强磁场里出现了反常振动。”北平姑娘白若梅掀起防空洞口的帆布,雨水顺着她齐耳短发滴在德文版《量子力学基础》上。她手中的盖革计数器突然尖叫,指针直指林思齐工作台下的檀木匣——那里躺着1937年清华南迁时,林怀民从黄浦江底打捞起的青铜怀表。
林思齐的镊子悬在半空,瑞士产钨丝灯泡将他的影子投在岩壁上,恰与三年前祖父在上海法租界的身影重叠。他想起在天津英租界当铺第一次见到这只怀表时,掌柜的说机芯里掺着马来半岛的陨铁,秒针每走一格都带着星尘的叹息。
防空洞外传来驼峰航线的运输机轰鸣,白若梅突然将怀表按在示波器探头上。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