，苏然把林悦推进柜内。狭小空间瞬间被樟脑味填满，他的护腕蹭过她手腕静脉，结痂的伤口在黑暗里发烫。
"别动。"苏然的气息拂动她刘海，"你听。"柜门外传来程雨薇压低的声音："张叔，电子阅览室施工队什么时候进场？对，把那个铁柜直接运去废品站..."
林悦的后背渗出冷汗，鼻尖碰到苏然衬衫第二颗纽扣。祖母的琥珀吊坠突然发烫，玻璃内侧浮现出新的诗句："当心跳声成为密码本，沉默便是最响亮的证词。"
苏然的手指忽然摸到柜顶暗格，拽出本裹着油纸的相册。1998年文学社合影里，年轻的祖母怀抱《古籍修复案例集》，身后站着穿工装的苏建华——他胸牌上印着"临时管理员"，手里攥着把断齿的铜钥匙。
"我爸当过古籍室夜间管理员。"苏然用手机照亮照片边缘的批注，"程建国当年举报他私配钥匙..."话没说完，柜门突然被拽开。程雨薇惨白的脸映在闪电里，身后站着抱施工图纸的包工头。
林悦把相册塞进校服外套时，苏然突然抓起消防锤砸向窗户。玻璃爆裂声惊飞满楼麻雀，他拽着她跳上空调外机："抓紧！"十二米高的暴雨中，她听见自己尖叫着祖母日记里的话："铅字印的魂灵不怕坠落！"
教导主任的怒吼被风雨撕碎。苏然的手掌紧贴她腕骨，伤口渗出的血混着雨水，在跳向图书馆天台的瞬间凝成红线。林悦在失重中看见古籍室的雕花窗棂，那里有盏1998年的台灯，至今仍在等待夜归的修书人。
书馆天台蓄满的雨水漫过脚踝，林悦的帆布鞋里灌满初秋的凉意。苏然拧着湿透的校服下摆，指节被铁栏杆冻得发红："电子阅览室施工图显示..."他声音突然卡住——程雨薇的玫红色伞面正在楼下操场移动，像滴扩散的朱砂。
林悦翻开被雨水泡胀的相册，祖母年轻时的眉目在霉斑间浮动。1998年合影背面用铅笔写着："建华冒险复刻活字版，程阻挠。"她突然记起储物间那箱铅字，字母"O"内侧的划痕与程建国处女作扉页的装饰线如出一辙。
"得去古籍室。"苏然掏出瑞士军刀撬开通风窗，"我爸当年藏的复刻版..."话音被雷声碾碎。林悦跟着他爬进管道时，琥珀吊坠硌着锁骨发疼，玻璃内侧的诗句变成："铅与火铸就的真相，总在暴雨夜显形。"
程雨薇的香水味突然从下方管道涌来。苏然猛地刹住，林悦的鼻梁撞上他脊梁，疼出生理泪水。黑暗中响起金属碰撞声，施工队的手电光柱扫过他们头顶的网格。
"那边！"程雨薇的尖叫刺破雨幕。苏然拽着林悦滚进岔道，手肘撞开生锈的检修口。林悦跌坐在古籍室地板上时，怀里的相册正巧摊开在1999年秋——照片里程建国在撕毁《拾光》稿件，背景书架第三格露出半截《唐宋词格律》。
苏然的手电光突然颤抖。他们面前立着个覆满蛛网的活字盘，铅字排列成《雨霖铃》的片段，但"此去经年"的"年"字倒置，"良辰好景"的"辰"字缺损——正是程建国获奖作品中出错的诗句。
"我爸复刻了错误版当证据。"苏然的手指抚过冰凉的铅字，"但程建国买通印刷厂..."他的声音被破门声打断。程雨薇举着手机录像闯进来，镜头对准活字盘："苏然同学在破坏学校文物？"
林悦突然抓起墨辊滚过铅字，油墨在宣纸上拓出残缺的词句。程雨薇的镜头里，那些错误与程建国诗集完全重合。苏然趁机掀开活字盘底板，夹层里掉出本泛黄的交接记录——2003年4月15日夜，程建国签收的《唐宋词格律》编号与馆藏档案不符。
暴雨穿过破碎的窗棂，程雨薇的伞骨突然折断。林悦举着墨迹未干的拓印逼近："你父亲当年用公款私购了复刻本，却把真迹..."她的话被刺耳的警报声切断，整栋楼的应急灯同时亮起。
苏然拉着她躲进古籍修复台下方，台面残留着祖母的茶渍。程雨薇的高跟鞋在门外徘徊，手电光扫过他们交握的手腕。林悦感觉到苏然掌心的伤口在渗血，混着油墨粘在她皮肤上，形成道诡异的押韵符号。
"在这里！"程雨薇的尖叫引来了保安。苏然突然按动修复台暗钮，整面书墙缓缓旋转。林悦在眩晕中看见1998年的借阅卡如落叶纷飞，最旧的那张背面是父亲的字迹："淑华，活字盘在通风管第三节点，保护好孩子们。"
旋转门停在校史馆密室。苏然点燃应急蜡烛，火光舔上墙面的荣誉榜单——程建国的照片下方，原本属于祖母的"优秀指导教师"奖状被撕去半边。林悦的吊坠在烛光中迸出金线，将墙角的铁盒照得雪亮。
盒内躺着本烧焦的会议记录，2003年4月17日那页记载着："苏建华因私配钥匙被开除。"但批注栏里贴着张收据——程建国同年购入的别墅，付款账户竟是学校古籍保护基金。
远处传来施工队的电钻声。苏然用瑞士军刀撬开地砖，露出埋着的铁皮匣。泛蓝的借书单上，程建国2005年的借阅记录被篡改，但边缘残留着祖母的指纹印——她曾用修复古籍的显影液还原真相。
烛火突然被风吹灭。程雨薇举着电击棒出现在密室门口，身后跟着三个戴安全帽的工人。"我爸说老房子容易漏电。"她笑着踩碎地上的借书单，"特别是藏满废纸的...危险建筑。"
林悦在黑暗中摸到苏然颤抖的手。他的呼吸带着铁锈味，指腹在她掌心快速划动——是摩尔斯电码的"跑"。当第一个电火花亮起时，她抓起铁匣撞向消防喷淋头。警报声中，二十年前的防火密道在雨帘里显现，像本被骤然翻开的陈年账簿。
周五傍晚的篮球场飘着桂花香，林悦抱着新刊校样路过时，苏然突然把球砸向篮板。"砰"的一声，篮球撞飞程雨薇手里的星冰乐，精准落进她怀里的资料箱。
"苏然你！"程雨薇的新裙子溅满抹茶渍，林悦憋笑憋得肩膀发抖。苏然小跑过来时掀起一阵薄荷味的风，手腕上新换的创可贴印着皮卡丘，随着他挠头的动作一晃一晃。
"社长要负责清理球场哦。"他弯腰捡球的瞬间，后颈蹭过林悦耳垂，"校规第27条。"林悦的琥珀吊坠突然发烫，在暮色里闪出微弱的金光。
程雨薇跺着高跟鞋离开后，苏然变魔术似的从球筐后面掏出罐蜜桃汽水。易拉罐上的水珠滚到他虎口结痂的伤疤上，在夕阳下像颗融化的糖。
"赔你的。"他单手扣开拉环，气泡涌出来溅湿两人鞋尖。林悦抿了口汽水，发现罐底用油性笔写着小字："程雨薇的啦啦队服是租的。"她笑得呛出眼泪，苏然的手掌已经拍在她背上。
暮色渐浓时，球场照明灯突然熄灭。林悦的校样被夜风吹散，苏然摸黑帮她捡纸，指尖三次碰到她手腕。"你心跳声比篮球砸地还响。"他突然在黑暗里出声，吓得林悦把汽水罐捏变了形。
教导主任的手电光柱扫过来时，苏然拽着她躲进器材室。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体操垫，林悦的蝴蝶结发卡勾住了他卫衣抽绳。两人跌坐在软垫上，鼻尖相距不过十厘米。
"你们在偷情？"程雨薇举着手机闯进来，闪光灯亮起的刹那，苏然突然伸手捂住林悦眼睛："闭眼。"他掌心的篮球茧蹭得她睫毛发痒，心跳声透过薄薄的皮肤传来，像在敲打盛夏的雷鼓。
林悦再睁眼时，器材室挂满星星灯。苏然正把偷藏的《宋词解析》垫在她发麻的膝盖下，书页里夹着的银杏叶标本泛着陈年的光。程雨薇不知何时离开了，只剩窗外的蝉鸣混着他身上清凉油的味道。
"文学社下期要做中秋特刊？"苏然突然从裤兜摸出块月饼状的橡皮，"我雕了三天。"橡皮上的"悦"字缺了竖心旁，在月光下像咧着嘴的月亮。
林悦摸出钢笔给他补笔画时，苏然忽然握住她执笔的手。"错了。"他带着她在橡皮上刻出歪扭的爱心，"这个偏旁才对。"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成缠绵的竹枝，器材室的老旧空调突然吐出朵雪白的霜花。
中秋游园会的彩灯刚亮起来，林悦就被苏然拽进了空教室。他掌心的篮球茧蹭得她手腕发痒，窗外的桂花香混着他卫衣上的留兰薄荷味，酿成某种令人眩晕的甜酒。
"闭眼。"苏然突然捂住她眼睛，指缝间漏进细碎的光。林悦听见胶带撕拉声，睫毛扫过他掌心时，感觉到对方喉结滚动了两下。
再睁眼时，整间教室飘满孔明灯造型的便签纸。每张纸上都用荧光笔写着《拾光》往期金句，她去年写的"月光是黑夜的修订液"正悬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