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拉阅读上一章

  那身老骨头,又冷又硬,睡不暖。霜风拖着哨音从田野上刮过,刮得挂在树梢上的半边月亮摇摇晃晃。半边月亮被刮落了,落在山崖上,砰地一声跌碎了。他听见三斗荞麦在堂屋里呸呸地吐口水,就想,那婆娘熬不得瞌睡,绝不会有这么长的精神,想必睡过一觉醒来了。他想爬起来去陪三斗荞麦坐一会,烤烤冰凉的手脚,谈谈过年的事。毕竟是腊月黄天,年凑到鼻子底下来了。怎奈腰疼得像有万根钢针在扎,动不了。堂屋里响起踢踢沓沓的脚步声,三斗荞麦来到床前,把一块烤暖了的破棉片往福海佬怀里一塞,转身又往堂屋走去。

  福海佬心里一阵暖。

  三斗,三斗。他轻轻喊了一声。

  三斗荞麦照旧往堂屋里走去。

  福海佬说,养麦,你不想躺一会?

  三斗荞麦没理他。

  福海佬说,荞麦,快过年了。

  三斗荞麦说,过鬼的年!

  福海佬说,我想去找村长……

  三斗荞麦冷笑道,膝盖痒了,想下跪?

  福海佬不敢吭声了。

  三斗荞麦平时是在床上睡的,一到冬天就不肯上床了,说床上冷,说福海佬的身子死尸样的冰人。三斗荞麦往火塘里添进几个树蔸子,烧起一塘旺火,坐在火塘边打瞌睡,一直打到天亮。她让福海佬也在火塘边坐,说火塘边暖和。福海佬说这狗日的腰不行,坐不住,他得去床上躺着,床上结了冰也得去床上躺着。

  福海佬似睡非睡的,忽有个毛茸茸的东西钻进了被窝,伸出热糙糙的舌头舔他的脸,舔他的手,舔他的胸窝子,舔他寒飕飕的腰眼。福海佬鼻孔一酸,把毛茸茸的东西搂进了怀里,亲狎地喊着,花嫂,花嫂……

  福海佬一觉醒来时,太阳从对面山洼里露出了脸,是村长打门把他吵醒的。村长披了件皮衣,进屋时带进一股寒气。

  黑虎跟在村长身后。花嫂一见黑虎,就响响地喷着鼻孔,那暖烘烘的鼻息在冬日的早晨里像雾一样喷在黑虎的脸上。黑虎浑身颤抖,往村长身后躲去。

  

村长大大咧咧地说,福海佬,你个孬种,竟养出这样一条好狗。福海佬心里暗自得意,却舔舔嘴唇说,花嫂哪里比得上黑虎。村长嗬嗬一笑,我天生是个硬人,心硬气硬,可养条狗半分也不硬,反倒像你,也是个孬种。三斗荞麦扬起苕帚扫地,扫起

上一章 下一章

4

你刚刚阅读到这里

返回
加入书架

返回首页

书籍详情 返回我的书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