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，与未完成的处方

汤。周明至今记得那天的汤有股奇怪的苦味，陈岚说是因为新买的砂锅没开好。

"这次是围巾对吧？"童童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，"妈妈寄的卡片上写着呢——「要盖住你脖子后面的疤」。"她校服袖口晃过一截蓝白手绳，编织纹路从紧密到散乱，恰如化疗日记里逐渐失控的字迹。上周家长会时他就注意到这个细节，班主任说那是手工课作业，可没有哪个十三岁女孩会用留置针固定贴的交叉绑法。童童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绳结节，那是陈岚教她打中国结时养成的习惯。

围巾内衬突然簌簌作响。暗袋里滚出粒橙白胶囊，正卡在新做的美缝剂凹痕里。周明跪在地上抠挖药片时，指甲缝渗进银色填缝剂，凉意顺着指骨窜上脊椎。药片背面铅笔字在潮气中洇开："疼的时候含，别让童童看见"。最后那个"见"字突然虚浮，和离婚协议上她最后一笔的颤抖重合。记忆如涨潮般涌来：陈岚签完字把钢笔按在他掌心，笔尖分叉处还卡着一根银白的长发。那天她戴着口罩，说是得了重感冒，可眼下的青黑连粉底都盖不住。

电子门锁突然发出陈岚的声音："燃气阀..."警报声刺破合成音的温柔。周明转身时拖鞋蹭过地砖，美缝剂未干的银痕里嵌着半片干枯的枇杷叶，边缘蜷曲如婴儿的手。智能音箱自动播放起童童最近的钢琴练习曲，《献给爱丽丝》的旋律在空荡的新房流淌。他突然意识到，这曲子陈岚流产前常哼给腹中的"小豌豆"听。那时他们挤在出租屋的飘窗上，她的手掌在玻璃雾气上画音符，说等孩子出生要买架二手钢琴。

储物柜深处传来蚕食桑叶般的细响。薄荷绿包装纸正在潮湿空气里舒展，"仁和堂"的篆体印章褪成肿瘤医院的红色十字。周明摸到围巾内侧的突起，暗扣里掉出张泛黄收据——2012年1月17日，莲藕排骨汤的食材费：14.7元。票据边缘有圈油渍，是陈岚端汤时手指打颤留下的。那天她坚持要喝完汤再出门，结果在民政局台阶上吐得昏天黑地，工作人员还以为她是孕吐。

雨点打在二十六层的玻璃上，蜿蜒的水痕像静脉里缓慢推进的蓝色药液。周明握紧收据瘫坐在玄关，突然听见童童在视频里没说完的后半句："妈妈说，你的疤是被时光咬出来的。"她的声音轻得像羽绒服里漏出的绒絮，"她还说...咬人的时光也会牙疼。"

楼道电梯"叮"的一声，林静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。周明慌忙将围巾塞回纸箱，却不小心碰翻玄关的钥匙盘。陈岚当年串的桃木钥匙扣滚到角落，背面刻着"平安"二字已被磨得发亮。智能门锁的电子屏突然